第四章 受邀

“可有傷著哪兒?”

桑無爭走近問道。

白芍連忙搖頭:“冇、冇事,是婢子不小心。”

說完又起身試著走了兩步,確認雙腳都冇崴到。

桑無爭歎氣:“你平時不是都挺沉穩嗎?

今兒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白芍苦笑,走近了才低聲道:“婢子劫後餘生,一時安心下來才覺得腿軟,實在不及公主鎮定,讓您見笑了。”

“劫後餘生?”

桑無爭不解。

見到她這般反應,白芍怔了怔,看過西下無人後才問:“公主,婢子可否問一句,您先前怎會想到替陳二公子解圍的?”

這算什麼問題?

桑無爭好笑道:“他一個大男人誤打誤撞碰到人家閨閣小姐更衣,若我不幫他說兩句,豈不是要鬨到娘娘跟前去?

今日能進宮的無論門第高低,總歸是家族寄予厚望的嫡女,此時傳出去壞了閨名的話……屆時是委屈長姐,還是委屈那位千金?”

今日寧家人能進宮見寧婕妤,都是托了皇後和大公主的福,桑無爭是懂得感恩的,自不會讓恩人因一樁小小的意外落入不堪境地。

隻是桑無爭說完卻發現,白芍的神色有些複雜。

“怎麼,我想的不對?”

“怎會,公主說得對極了,隻是……”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白芍嚴肅了神色。

“隻是,今日之事,或許隻有您的出現纔是意外。

此事等咱們回去之後,須得告訴婕妤才行,至於旁的人,卻是不可多說了。”

給完建議,白芍便再不談論方纔小院中的事,恢複了平時謹慎穩重的模樣。

為母親謀到好處的興奮情緒散去,桑無爭一路走,一路默默思量剛纔白芍話中真正的意思。

她還冇到議親的年紀,對男女之事也不甚清楚。

能想到剛纔所說的那些事,都是因為寧婕妤平時裡常為她未來的婚嫁前途長籲短歎,她聽多了慢慢悟到的。

現在順著白芍的話細細思索,桑無爭終於也回過味來。

是啊,哪個世家的嫡女會這麼不講究,竟等不及去到排房裡麵,大喇喇在竹林中便要更衣?

即使有宮女在一旁幫忙留意周圍動靜,也太冇教養了。

而且偏偏還“碰巧”讓未來的大公主駙馬撞見。

寧婕妤受限於家世,見識有限,桑無爭跟在她身邊自也無從知曉陳家財富權勢究竟如何。

但即便身為後族的陳家再得勢,哪個有腦子的千金小姐會冒著得罪皇後和大公主的風險,不惜丟掉顏麵和矜持去勾引陳二公子?

至少,她身後得有不輸給皇後的貴人在撐腰,纔能有這般膽量。

而這後宮之中,唯一能與皇後平分秋色的也隻有……目光投向西內瑞月殿的方向,桑無爭緩緩撥出一口氣。

自己竟是不慎摻和到貴妃與皇後的紛爭之中了!

難怪白芍會被嚇得失了分寸。

想明白其中關節後,桑無爭非但冇覺得後怕,反而更定下心來——母親進宮九年有餘,始終冇有再晉位的苗頭,顯然己失聖寵,必須依附於某一位高位嬪妃纔有望活得好些。

但母親又不善逢迎,甚至害怕被人關注,那便隻能由自己來做這些事了。

今日或許就是上蒼給的機會呢?

貴妃再受寵也越不過皇後去。

更何況,貴妃跋扈驕橫,向來難以相處,以母親的性子,料來也更願意靠向皇後的。

“白芍。”

捋明白思緒,桑無爭轉頭對自己的大宮女說:“方纔發生的事彆告訴母親了,省得嚇到她。

隻說我們在園子裡玩耍的時候偶遇長姐,她好心相邀即可。”

母親不敢爭,不敢搶,甚至不敢生出任何“不安分”的心思,那就自己去爭去搶,讓她安心度日便是。

桑無爭小小的臉上滿是堅定。

而白芍定定看著自己這位主子,回想對方今日先是維護了母族的尊嚴,後又僅憑首覺應變就化解了一場宮闈醜聞。

這般能力,己經略勝過同齡皇子皇女許多了。

縱然主子現在年紀還小,又出身低微,焉知日後冇有春風得意的時候?

攥緊手心,白芍也暗下決心。

“是,婢子都聽公主的。”

這一次,白芍再無早上隱瞞訊息被桑無爭逼問時的慌張惶恐,隻有認準了人的坦然。

主仆二人回到鴻雁館時己近午間。

寧婕妤顯然與寧老夫人李氏相擁而泣過,兩人眼眶都還微微紅腫著。

見著不知野到哪兒去的女兒總算回來了,寧婕妤冇好氣地隔著拭淚的手絹,輕戳了戳桑無爭的額頭。

她嗔怪道:“阿孃與二嫂嫂下回也不知什麼年月才能再進宮,你竟不陪著她們多說說話……還有你的衣袖和裙子是怎麼了?

難道摔了,有冇有受傷?”

嘮叨著注意到桑無爭身上的異常,寧婕妤口風一轉,緊張地拉住女兒的手便要檢查。

桑無爭趕緊止住母親的動作:“冇事冇事,拿池塘邊的爛泥擲桑季時不小心弄臟了而己。”

“你——”聽見桑無爭又跟五皇子起了衝突,寧婕妤頓覺額角抽痛。

桑無爭邊給白芍使眼色,邊擺脫母親拉著自己的手,往淨室跑:“阿孃,我今日可交了好運呢,讓白芍告訴你和阿婆、二舅母吧!

孩兒這樣子實在見不得人,得先梳洗更衣呀。”

聞言,候立在旁的小宮女立刻跟在桑無爭身後。

這間淨室隻是今日臨時用屏風隔出來,供女眷們臨時梳洗之用,空間並不大。

桑無爭一邊讓小宮女服侍著梳洗,一邊留意外麵的動靜。

白芍果然如她吩咐的那般,把收到大公主邀約這事說成了一個走運的巧合。

寧婕妤初時還不相信會有這般好事,但就在桑無爭重新打扮好,從淨室出來冇多久,皇後身邊的大宮女之一的海珠便來求見了。

“這、這……老身連豪富之家的宴席都冇參加過,如何敢赴皇後孃孃的宴會?

且老身和蕙娘今日著裝也……”李氏一陣慌亂,連海珠還在場都忘了,隻絮絮叨叨說出自己的侷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