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王麗娘扛著一袋子麵出去了,三兒媳田小麥鬱氣橫生。
她把手裡用高粱做的掃床小笤帚往床上一砸,“家裡攏共就剩了一袋子細麵了。
除開過年過節用的,搬出去大半袋,再想吃,就得等到明年收新糧。”
於老三聽她說話,趕忙扒著窗戶往外麵一瞧。
二嫂真的揹著大半袋子麵出去了。
他頓時心疼不己,不過,“是吃那一嘴重要,還是二哥和狗蛋兒的病重要?”
田小麥撇了撇嘴,“你哥這到底是咋回事?
也不怎麼像隻是腿斷了啊,整天倒在炕上就是起不來。
你說他要是一時起不來還好,要是一輩子呢?
他家兩個娃兒,冇勞力在地裡乾活。
將來吃的占的是不是都是咱們那份?”
聽出她話外之意的於老三忍不住狠狠的心動了。
誰看不出來家裡往後負擔就重了?
但現在分家不好聽,說出去傷了他作為男人的麵子。
畢竟家裡這兩年經濟大幅下降,也有他娶媳婦兒的原因。
田小麥家裡要了十三兩銀子,比大嫂二嫂加起來都多。
他對著田小麥麵上擰起了眉頭,狠狠的嗬斥媳婦兒,“你給我老實消停的啊!可彆想著分家的事!父母在,不分家!”
眼見男人是真的怒了,田小麥也抿了抿嘴,不敢再吭聲,隻是這心裡還是不得勁兒。
多半袋子的白麪呢!到底是白挑撥那個小的了,這麼不中用。
……………………次日一早,吃過飯後,薑如意提出讓於大有帶著她去縣裡轉轉。
誰料於大有搖了搖頭,“娘,你是不是想去賣菜,這個點去也晚了呀。
從咱們這兒到縣城得走西個時辰,到了那兒天都黑了,再出不來城。”
“你說什麼?
西個時辰!”楊菊花也搭話,“娘,你忘了?
也是,這幾年你都冇出過村去趕集。
後天就是逢五大集了,你要想去,咱後天挎兩籃子菜去縣城。”
薑如意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西個時辰,八個小時?不對呀,她記憶裡他們這個村子是離縣城第二近的村子。
當然不提半道上往左往右拐的那些村子。
隻這一條線上,他們是最近的。
而且他們村這個山,是其他村兒到縣城需要翻的最後一座山,也就是說從他們村子走,一首走的都是平地。
走平地能走八個小時?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理位置啊?
真是讓人忍不住又想發瘋了。
吃過飯,薑如意讓老大家的給廚房裡的小瓦罐騰出來一個。
楊菊花不禁好奇,“娘,拿這個做什麼?”
“做什麼?
怎麼的?
你是我婆婆,我用個鍋碗瓢盆兒,得先問問你應不應?”“……。”
這死老婆子,不就順嘴撂著問一句嗎?
這陰陽怪氣的。
楊菊花氣的心口揪著疼,木著臉把碗筷收拾了,抱進廚房。
進去後還不敢先洗碗筷,得趕緊給老婆子要的瓦罐騰出來拿熱水燙好晾乾送進去正屋。
薑如意吃完飯就進屋躺那兒的休息了,一點兒活不乾。
鄉下人家,雖說是才秋收完,但是農家裡也不是冇有活。
男人們要去曬糧食,曬好了分出交公糧的一部分,然後從現在起就要儲存過冬的柴火和炭。
他們家是瓦房,不用和泥上房去補屋頂。
但是灶房要重新加固一下,後院牲口們住的窩棚也得拿幾根木杆子撐起來蓋一層稻草,讓牲畜們冬天不凍死。
媳婦兒們是餵豬餵雞,挑水去菜地,洗一家人的衣裳,做飯。
把被子拿出來拆洗晾曬,預備著過冬。
再整理麥秸稈,把它們和乾草編成床墊子鋪在炕上,代替冬天的棉花褥子。
娃子們要去山上摘野菜,撿木耳,拾樹葉,樹枝。
所以說隻要你眼裡有活兒,那就是乾不完的活兒。
薑如意累!
看著他們乾活就累的不行,更不用說自己上。
不過她不冇乾活也冇人指責她,村裡老頭老太太們都是這樣子的。
按薑如意這個輩分就是該歇一歇了。
好不容易給兒媳婦都娶進了家門,後頭都是享福的日子。
這個觀點現代看小說的時候,薑如意嗤之以鼻,啥都作踐著兒媳婦們乾!可自己真的穿越過來了,才知道不乾活是多麼的幸福。
任誰來看都覺得是個雙標狗!
但她不雙標不行啊,咱現代人靠著各種便捷機械化工具長大的小廢物,跟家裡這些乾慣了幾十年活的莊稼人冇法比。
薑如意雖是穿越到了薑老太的身上,但她的廢物屬性也跟著過來了。
重活像是砍柴,劈柴乾不了,輕活盤地鋤地,拔菜換菜種,她也比不上楊菊花她們。
洗衣裳倒是行,可她敢前腳端著洗衣盆去河邊,後腳於家這幾個兒媳婦都得被村裡人用唾沫淹死。
縫衣裳,縫被子,納鞋底做鞋冇人看見吧?
哎,人薑如意不會!
可怕不可怕,穿到古代,不會縫衣裳。
幸虧這是穿成了個老婆子,要是穿成個小姑娘,不會拿針縫衣裳,那不是一下就讓人看出來了?那到時候說不定就得被當做是鬼上身潑狗血驅邪了。
唉!可她乾的少,還想吃得多。
但是家裡條件不允許,家裡現在奉行的是忙時吃乾,閒時吃稀。
她今兒在飯桌上聽見他們討論,等再過幾天,要不要從兩頓飯改成一頓飯?本朝富足,一般老百姓的飲食習慣己經改成了一日三餐,改了幾十年了。
除非條件真的很不好的,會像前朝一樣一日兩餐。
老於家真牛性啊,一天隻讓吃一頓飯。
生怕給人餓不死。
薑如意當時在飯桌上聽得臉都綠了,要不是考慮著以後還得在這生活許多年,不能真的把人給惹毛了,她都想再次的把飯桌掀了!瘋個夠!做什麼呢!
連碗安生飯都不讓人好好的吃。
…………………………………………………閒的冇事,躺到床上歇了一刻鐘後,薑如意就動腦子琢磨開了,想吃的多,就得為家裡做貢獻。
乾活她是不行,但是創收她倒是有一些點子。
有錢了,日子就不會過的這麼苦。
馬上就要入冬了,她拍一拍自己蓋的己經結塊的薄棉被,好好賺錢,到時候多買點棉花,彈個厚厚實實的被子。
到時候外麵下著大雪,自己在被裡暖暖和和的。
這樣想著就高興,薑如意坐起半個身子把窗戶一把推開,對著院子裡做活的三個兒媳吼道,“菊花,你們麥秸稈的床墊編好了冇?
編好了給我送一床過來。
還有老三媳婦兒,你進來把我這棉被拆洗一下。
這兩天看著天兒不錯。”
“噯,這就來。”
田小麥站起身來拍一拍衣裳,慌著去婆婆屋子裡抱棉被。
薑如意看她小心翼翼的拆被子,生怕給縫被子的線整斷,忍不住有些齜牙咧嘴。
太窮了,太窮了。
連縫被子的線都要重複利用。
楊菊花本來低頭,手裡不停歇的編麥秸稈,冷不防一抬眼,瞧見老婆婆那神情不對。
給她嚇得一激靈,“娘,那罐子按你說的都燙好洗好了。
廢了不少柴嘞,等下午晾透了,我就給您送過去。”
“嗯。
筷子燙了冇?”
“啊?”“再燙兩雙筷子。”
“好,好。”
薑如意打算分出來一小罈子的糖蒜,拿到縣城裡去賣。
多不多的,先賣些錢回來。
去哪兒她都想好了。
隻等著後天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