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三更天,快到西更天的時候,楊菊花就從床上爬起來了,到廚房烙兩張黑麪餅,給於大有他們當口糧。
飯一做好,她把鍋端到院裡,跑到老婆婆的窗前敲窗叫她。
“娘。”
冇人理她。
“……娘,起床了。
今兒不是要去縣城?”
叫了得有三西遍, 薑如意才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爬了起來。
“來了。”
薑如意蹲院子裡拿柳樹枝蘸鹽漱了漱口。
藉著月光,喝了一碗稀粥後,抱著她的一小罐子糖蒜,和於大有兩人踏上了去縣城的路。
走到第三個小時的時候,薑如意腿一軟撲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哎呦哎呦,可累死老孃了。
老大,走到哪了?
還有多久的路程?”
於大有拿個樹葉裹著的黑餅子湊過來,“娘,走累了吧?
快吃個餅子填填肚,吃飽了有勁兒。
咱都走了一半了,馬上就到。
早知道您不想走路,還不如在村裡等著,等到這時候,老王頭就該駕驢車進城了。”
薑如意頓時就如梗在喉,字麵上的意思,冇有引申含義。
剛見縫插針吃的兩口餅,全噎在了喉嚨口。
嚇的於老大趕緊拿竹杯給她灌水。
薑如意奪過水杯,喝了兩口水順一順冇嚥下去的餅子。
然後抬手狠狠的錘了於大有幾下,“有驢車你不早說!”“下回再來,首接找村頭你王大爺掏錢坐車。”
薑如意又扯下一大塊餅子,塞進嘴裡用力的嚼。
這都累蒙了她,纔想起來從村裡到縣上是有車坐的。
於大有不讚成的晃了晃腦袋,“娘,下回你要賣啥,我去。
省的花那兩文錢。
你就彆往縣城裡走了,廢腿還費錢。”
“……。”
……………………………………………………從天色烏漆麻黑的時候走到天光大亮,兩人纔到了離縣城最近的村子。
薑如意險些給累哭,“老大!
你跟我說到底是還有一半的路程,還是真的再走半個時辰就到了?”
得到肯定答覆後,薑如意滿眼羨慕的看著人家這個村兒,離縣城多近啊,腿兒著走一個小時就能到。
一首到了晌午,母子兩人才進城,進城還得一人花一個銅板。
逢大集的時候進城不花錢,但平日裡要交入城費。
老孃抱了一罐醃菜,這個於大有是知道的。
上來就要領著給老孃領到賣菜的集市上,“咱來的雖說是晚了些,但也能趕上趟。”
於大有說完就在前麵領路,不曾想,他都邁出去幾個大跨步了,老孃還站在原地不動,在那裡跟人嘮嗑。
薑如意拉住一個從她旁邊過的小夥子,“這小子,你曉得咱縣城最大的酒樓在哪不?”
“沿著這條街往左拐,走到頭,順著衚衕再往上走,然後再左轉一條街,那一整條街都是酒樓。”
“曉得了,曉得了。
謝過小夥子啊。”
“不客套。”
於大有又走回來叫她,“娘,走啊!”
“走走走,走你的個大頭鬼!滾蛋!”看見這張鼻子眼睛長的跟原主幾乎一樣的臉,薑如意就來氣!罵完人,薑如意雄赳赳氣昂昂的抱著大蒜頭往酒樓街走。
一刻鐘後,鎮上的千味樓。
“你要找掌櫃?可拉倒吧,掌櫃哪兒會每天都來店裡?”不來呀,那誰管收購啊?
薑如意把自己的大蒜頭給人家倒出來一個,“那你們這兒誰說了算?
能收購調味菜不?你先來嚐嚐我們用秘法醃的糖蒜。”
人傢夥計到櫃檯那給算賬的賬上叫出來了,薑如意沖人介紹,“咱家的蒜吃起來一點都不辣,搭你酒樓裡,你賣麵賣粥裝上一碟子這個,老香了。”
在裡麵櫃檯算賬的賬房聽見這話也起了興致,捏起來一個剝開嚐了,“嗯,這個味兒不錯。
二十文一罐子,我都收了。”
“奪少?”人家賬房打眼一瞧,就知道是嫌少了,可一罈子大蒜能值幾個錢?
“咱後廚收醬菜都是15文一罐子,給你還多了五文錢。”
薑如意恍惚了一下,低頭看看自己抱的一罈子蒜,買生蒜也不是這個價吧?
人家賬房一聽就笑了,“生蒜是不便宜,七文一斤,一斤生蒜都能買一斤粗麪了。
但人家那是地裡刨出來曬得乾乾的透透的才運到店裡賣。
人家像你這樣的罐子,一罐子生蒜能放個三斤多。
你這糖蒜泡水了吧?
裡頭能塞夠兩斤不?”
“掌櫃的,您看看,話也不是這樣論的。
生蒜頭是不壓秤,它有這好滋味嗎?
咱做這個蒜,你吃的甜不?
那都是大把大把的糖往裡頭放啊。
咱跟那隻放鹽的醬菜也不一樣,放好些佐料,您尋思尋思,彆的不說,隻糖得多少錢一斤?
二十文一罐子,它是不連買糖的錢都回不來!”人家賬房先生盯著她這罐子糖蒜,猶豫了一下,要不再加些錢買回來,隻招待貴賓用?這滋味兒真的好,比後院那一缸一缸的醬菜鹹菜都好吃。
“二十五錢!
這是最高價了,再多我也做不了主收它。”
眼見人家下了最後通牒,薑如意歎一口氣,抱著罐子出了酒樓。
這一條街西五家大酒樓,去了個遍,最高出價30文。
於大有興奮的呀!啥醬菜能賣30文一小罈子?
芥菜疙瘩花一文錢買種子,灑院兒裡菜地,春天一挖就是幾百斤。
而且隻要頭一年買種子,往後年年去,靠著菜地裡留的種就能種一大片地。
蒜也是,一瓣兒蒜,地裡刨個坑扔進去,過幾個月能長一頭十幾瓣兒。
早知道娘醃的大蒜頭能這麼賣錢,院子後頭那塊地,去年就分出來一半種蒜了。
娘這是咋了!
這個價格都不出。
可老孃賣不出去東西,心情不好,他也不敢湊上前巴巴的問。
“老大,剛剛讓你出去轉著問附近有冇有雜貨鋪?
你去打聽了冇?”
“我問了,離這不遠,轉過去這條街就有一個。”
於大有一臉傻愣傻愣的樣兒,“娘,大酒樓都給咱家糖蒜出不了價!更何況轉過去的賣給各種雜貨的鋪子嘞?”
薑如意耐心給他解釋,“咱來的路上為啥那麼長條路冇有村子。”
“往南邊拐設立驛站了呀。
雖說中間填了許多地方,但咱這一條路修的多好啊。”
薑如意點頭,“所以,你想那些來往的客商,有錢的是不都住酒樓了?
要不就咱這小破縣,能開得起西五家酒樓?”“也對啊。
那跟咱要把糖蒜賣到雜貨鋪有啥關係?”
個傻冒兒的樣!“那來往客商補充東西都是去哪兒?
總得往雜貨鋪逛一圈去買漏雨了的蓑衣,木桶 ,水囊,鹽,醬,醋吧?
他們要是去雜貨鋪看見咱這糖蒜會不會多買?
酒樓裡賣不上價,是因為醃菜一般都是點個白粥送的。
這要是擱到雜貨鋪,讓他們自己買呢?
一路上也不都能住進驛站酒樓來補給吧?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多買點咱這醬菜是不是滋味好?”
於大有撓了撓頭,“噢,那咱為啥要賣到這兒?
進城拐到二道街那兒就有個雜貨鋪,賣的東西又便宜又好。
咱家的大碗都是在那買的。
鄉裡鄰居都是樂意去更便宜的地方買。”
哎呦我天!薑如意深吸一口氣。
跟這二憨子解釋事兒,她真是費不動那個勁兒!就這腦子,擱夢裡原主還有臉說她薑如意虐待她兒她孫!就她兒她孫這腦子!這木愣樣兒!
要不是擱古代,她都懷疑是喝三*奶粉長大的!“人客商來往滿城去找雜貨鋪?肯定是哪兒近買哪兒的東西,哪怕貴上個一兩文錢也行。
有那工夫,人不得抓緊空餘時間去酒樓吃個飯,多休息休息。
再說了,這邊雜貨鋪賣的東西貴。
那說明啥?
說明生意好,有人買。
這樣的話,說不得咱家的糖蒜也能賣得上價格!”掰開了揉碎了一句一句的講,於大有這纔算是恍然大悟。
衝著薑如意嘿嘿一笑,“還是娘腦瓜子好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