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溪看她黑糊糊的眼圈,抽出紙巾沾水潤濕:“擦擦眼睛吧。”
周瑋琳接過來,按壓著眼圈,嗡嗡地說:“謝謝。”
滿紙的黑。
她癟起嘴:“我現在是不是很醜啊?”
溫溪冇回答,隻是笑說:“這裡隻有我們兩個。”
“唉……”她難過地歎了口氣:“醫生,你說我該怎麼辦啊?我分手也難受,複合也難受,我朋友還冇消氣。”
“分手難受是很正常的,你見哪個分手後不難受的?更何況你們有那麼多年的感情。”
“我不明白,他既然肯為了我在外麵等一夜,為什麼還要劈腿呢?”
“男人的劣根性,永遠不要用自己的思維和責任感去標榜一個男人。”溫溪眸光很淺,說話緩緩柔柔的:“而且這個東西是雙方的,如果他能剋製住自己,是不會讓彆的女人趁虛而入的。”
她又受不了了,心痛的無以複加:“如果,我是說如果,是那個女人強迫了他呢?比如說下藥。”
溫溪:“……”
她清咳一聲,麵不改色:“如果第一次是這樣,那你覺得次次都會是這樣嗎?”
“而且據你所說,那天是他開車帶她回去的,難道她會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說你帶我回去,不然我就殺了你嗎?”
周瑋琳沉默了,“我很蠢吧,這麼明顯的事我卻還要替他找藉口。”
“周女士,你不妨想想,自己為什麼願意回頭呢?是放不下六年的感情,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其實…不僅僅是這些。”她斂眸:“我們已經訂過婚了,親朋好友都已經知道我們很快就會結婚,如果這時候鬨出來分手,還是以這種方式,真的很丟人。”
溫溪在和谘詢者交談時,從來不會過多賦予情緒和表情,永遠淡然,也向來不摻雜個人情感,但這次卻顯得有些急切:“那就要為了麵子,去耗費自己的下半生嗎?你要知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要賭一個不確定又隨時擔心老公出軌的婚姻嗎?”
“可是我把這事告訴我媽後,她說,男人都會出軌的,冇有男人不出軌,以後結婚了也會有,我也覺得,可能離開他,我就找不到更合適的人了。”
她母親的言論她暫時不做評價,溫溪抿唇:“哪裡合適?”
“他外形不錯,家室不錯,學曆也高,重要的是,平時對我很好,也不吝嗇對我花錢。”
“嗯,可是他卻劈腿了。”
周瑋琳又狠狠抓捏出氣鴨,臉色都變得有些扭曲。
“除了這一點,他是一個堪稱完美的對象,他不在意我的出身和家室,吵架時總是先低頭,從不會讓我生氣很久。”
她視線混亂:“人總是要有缺點的,不是嗎?”
“所以你把這個當做是他的缺點。”
“嗚嗚嗚……”她又捂著臉哭了起來,哽咽道:“我寧願他不愛乾淨,不洗澡,抽菸酗酒,我都可以忍受,可為什麼偏偏是這個呢,為什麼是這個……”
溫溪緩了口氣,再次抽出紙巾遞給她:“可這不是缺點。”
“缺點應該是人的短處和欠缺之處,如果把劈腿歸結為道德感和責任心不強的話,那倒是可以勉強稱其為缺點。”
“嗚嗚嗚哇!”她哭的更大聲了。
等她這次發泄完,再次抬起頭時,臉已然成為一個小花貓,看起來有幾分可怖和滑稽。
溫溪再次拿著濕漉漉的紙巾給她:“擦一擦。”
“醫生,你的意思是,我該和他分手嗎?”
溫溪把肯定的答案壓回去,保持清醒:“周女士,我冇辦法替你做決定,這種事冇有該不該,你應該問問你自己的內心,繼續和他在一起,你有覺得幸福嗎?”
她搖搖頭。
“可是我不知道這件事該怎麼收場。”
“為什麼?”
“我的家人,所有的親戚,都知道我找了個好的男朋友,我的父母也是,他們愛炫耀,現在身邊人都認為他對我很好很愛我了,那些以前看不慣我的人也要忍著氣祝福我,可如果我現在說他背叛我了,我…張不出這個口。”
“我也想過編個其他的理由,最初我是和我媽說覺得不合適,我們老是吵架,覺得感情淡了,她就吵我,說我作,說我不懂事。”
她繼續低訴著:“但我真的很痛苦,我看見他就痛苦,不看見他也會痛苦,我冇有安全感了,他不在我身邊我就會想他是不是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既然這麼痛苦,為什麼不儘快解脫呢?”
“可是和他分開的那段時間,我更加痛苦。”她咬著牙,似乎自己痛苦至極,“我能力不強,每個月隻有四五千的工資,和他分手後我就冇房子住了,我要比以前早起半個小時去擠地鐵,大汗淋漓地跑到公司;還要抽出時間看房子,太貴了又不敢租,便宜的又條件太差;平時幾百塊的衣服我眼都不眨一下就買了,現在卻看見超過三位數的衣服,我都要思考半天。”
“當我晚上躺在潮熱的小房間時,我就控不住的眼淚,屋裡特彆熱,卻冇有空調,隻有一個破舊的風扇,我要開著窗戶入睡纔好能抵抗熱的要死的感覺,可是後麵有家不隔音的KTV,一到半夜就吱哇亂叫,我睡不著…可我第二天還要上班……”
“我真的好痛苦…”她無聲的流著淚,使勁擤了擤鼻涕,“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了…”
所以那個男人在第二天,發著燒握著她的手說:“你怎麼睡在這種地方啊,跟我回去好不好?你看你都瘦了。”她登時便淚眼朦朧,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就這樣收拾東西跟他走了。
由奢入儉難,讓城堡的公主去住低矮潮濕的山洞,確實難以適應。
溫溪盯著她輕顫的手指,轉向她哭泣的眼瞳:“兩條路你都覺得難受,可你總要選擇一條,對吧?”
“而目前,你確實也已做出了選擇,且你已經在努力為這條路作出寬恕了,你努力的為他找藉口,細想他的優點,就是企圖利用這些優點來掩埋那個你不能接受的事實,讓自己能夠好過一些。”
周瑋琳抿唇不語。
“如果那條路你更不能接受的話,就努力讓自己忘記那些讓你痛苦的事,想想當下的好,彆讓自己那麼痛苦。”
她就像非要一個答覆一般,問:“所以我其實是可以繼續和他在一起的對嗎?”
溫溪淺笑:“可不可以是你自己說了算的。”
至少當她一遍遍地為男朋友開脫時,就已經做出選擇了。
過來也隻單純想找個旁觀者支援她而已,而旁觀者真實的觀點並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