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可是你冇理我

溫溪結束了和周瑋琳的談話。

她走的時候戴上了墨鏡和口罩,把一切的不堪和狼狽都掩藏起來,說和她聊過心裡舒服多了。

她覺得舒服,不過是因為痛快發泄了一番,將積在心口數夜難解的情緒宣泄出來。

看著重新合上的門,溫溪卻蹙著眉,陷入了沉思。

她在覆盤今天的談話,批判自己最開始是不是太過於急切,或是插入了自己的個人情緒上去。

想不通,她便上去和梁醫生聊了聊。

對方告訴她:“人本來就是有感情有情緒的,你代入情緒很正常,而且能讓她發泄出來也不算壞事,不過下次,你可以再耐心一些,先引導她將所有心事都說出來。”

他笑道:“但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謝謝老師。”

溫溪離開後,又開始想另一個問題。

明明她覺得複合是錯的,那為什麼不能直接告訴她分手呢?是朋友可以這樣說,作為心理谘詢師,卻要那麼理智的、順應對方的想法嗎?

哪怕不讚同對方的做法。

她知道心理谘詢師的作用隻是引導,排解谘詢者心裡的痛苦和悲傷情緒。

因為心理谘詢的宗旨不是替人決策,而是助人自助。

可是…

儘管做了那麼多年的心理谘詢師,她依然會被情緒所主導,陷入自我探索的怪圈。

為了侵入他們的內心,她會換位思考,會在結束後考慮如果是自己她會怎麼做。

最終得出相反的結論,便會煩躁鬱悶。

如果是她,她寧願吃草也不要一個背叛過她的男人。

也或許,未經他人苦,她無法切身體會。

但如果是她,她還是寧願吃草。

腦子裡反覆重複著這句話,卻冇發現前方忽然出現一個人,即將相撞時,她猝然抬頭,正對上沈遇禮那張輪廓鮮明的臉。

熟悉的氣息飄過來,她心口一跳,後退半步:“你怎麼來了?”

他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有些蒼白,眉宇間泛著頹喪感,眸光暗沉,唇瓣也繃成一條直線:“我來和你道歉,對不起。”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溫溪一怔,看到前台側眼看戲的人,溢位幾絲尷尬,小聲說:“我冇怪你。”

“可是你冇理我。”語氣帶著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委屈和控訴。

“我什麼時候——”她頓住,想到剛剛確實因為谘詢者進來而冇有及時回覆他的資訊。

但這前後也不過一個小時而已,他怎麼就過來了。

她朝向前台:“薇薇,我一會兒還有預約嗎?”

“今天上午冇有了。”韓薇笑吟吟地:“你可以放心出去。”

溫溪自動忽略她的打趣,去外麵不合適,一路上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看到。

她轉向谘詢室的方向:“你跟我進來吧。”

沈遇禮一副乖乖聽話跟著走的模樣,寬胸窄腰大長腿,背影可以和男模媲美。

韓薇身邊人問她:“那是溫溪的男朋友嗎?好帥啊。”

“看著不像,不過,也不太單純的樣子。”

房門關上,滿目的綠色充斥沈遇禮的眼底。

她拿杯子幫他接水,“你隨便坐吧。”

這裡隻有兩個椅子,她和谘詢者的位置。

沈遇禮自然坐到了谘詢者的位置上,溫溪坐下去時對著他,有種驚奇又詭異之感。

定定心神,她解釋:“我不是不回你資訊,是當時正好來了谘詢者,就冇來得及回覆。”

可沈遇禮冇辦法接受,雖然知道她確實有嚴謹的職業操守,但哪怕回覆兩個字“冇事”,他也不會心慌意亂地跑過來。

好吧,其實就算是那樣乾巴的回話,他也會多想,因為前麵的回覆已經讓他感到很冷漠了。

沈遇禮不想承認自己敏感到這個地步,他應該更加遊刃有餘纔對,卻無數次因為她一點舉措就手足無措、胡思亂想。

他望著紫色繡球花,低低道:“我怕你真的生氣了。”

“我能和一個醉鬼計較嗎?”

沈遇禮沉寂下來,正麵看向她。

該死的,他這時候居然不由自主被她轉動的脖頸吸引,憶起昨晚他在那裡狎昵了很久。

她手指撫上脖頸,抿唇:“怎麼了?”

他幾乎冇有思索地脫口而出:“我隻是在想,是不是任何一個喝醉的人抱你,隻要第二天好好道歉,你都不會生氣。”

也不會把對方推開。

溫溪眉心一蹙,“你這樣想我的?”

聽到她的反問,他才猛然驚醒,自己到底說了什麼渾話。

“對不起,你彆生氣,我昨天喝的太多了,現在還有點兒頭暈,對不起。”

溫溪垂著眼,一時冇吭聲。

“溫溪,你彆生氣……”

她已經好久冇用這樣的臉色對他了。

他伸手,卻又收回來,隻有蒼白無力的:“對不起。”

她終於啟唇:“如果隨便一個男人抱我我都坦然接受,那我算什麼?情緒抱抱機?”

“……”沈遇禮長睫微顫,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和彆的男人不一樣?

隻是接下來她便抬眼,認真看著他:“我不和你計較是因為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認為你是一個很值得交的朋友,以前我對你有誤會,現在算是重新認識了你,我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所以對於昨天的事,我也認為冇什麼好計較的,你又不是故意的。”

“…哦。”他稱不上高興也說不上難過,本來就不該那麼急切地奢求太多,隻是還是有些隱隱的失落。

“總得來說,我還是想跟你說對不起,你不放心裡就好。”怕她不自在,他又補充:“昨晚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看出他的低落和眉間的倦容,溫溪心軟了,唇角溢位笑:“好了,從剛剛看見我你就說了好幾遍的對不起,你是複讀機嗎?這麼會重複。”

見她笑了,他僵硬的脊背鬆懈,跟著淺笑:“我不說了,那件事就過去了,行吧?”

“嗯,反正你也就抱了我一下,冇多久。”

“……”欺負他不記得。

嘴上繼續裝:“那就好。”

溫溪瞧著他的臉:“頭還疼嗎?”

“有一點,早上比較厲害,現在好多了。”

“嗯,多喝水。”

沈遇禮非常聽話地端起杯子飲了幾口。

“你昨天…心情不好?”

沈遇禮放下杯子,靜靜看向她,淺瞳帶著晦澀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