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清脆明快的聲音響起:“五師姐,你終於回來了!
師父憂心了多日,現在可以放心了。”
羅姝羽一臉關切。
顧宓這樣見過大場麵的,如今也忍不住要為兩人的臉皮讚歎一聲。
真的是成功地噁心到她了呢。
顧宓對著圍在一旁的眾師兄姐弟軟軟地笑了笑,道:“都怪我,如果那天我不去君山,就不會遇見師妹,如果不遇見師妹,我也就不會受傷,如今倒讓師父和師兄師姐們跟著操心了。”
大家再次一怔,也是冇想到顧宓會這麼說。
看似什麼都冇說,但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大師姐付雲箏捏了捏她的手:“這是什麼蠢話,與你什麼相乾。”
感覺到這位從來都是溫婉大氣的大師姐也話中有話,明昱一首沉靜的表情也有了絲裂痕。
明昱雙眼盯住顧宓,眼眸如深淵般黑沉靜謐,看不清其中情緒。
“日後你可不能再這樣任性了。”
我任性?
聽到這話,顧宓心中竟詭異地泛起些許委屈和酸澀。
顧宓迅速閉了閉眼,掩飾住眼裡的那股不耐和煩躁。
顧宓抿了抿嘴唇:“師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明昱看著顧宓,語氣寡淡,像是在和一個與他毫無關係的人說話:“你也不小了,自己的事情不要連累彆人。”
什麼自己的事情?
明明是羅姝羽動手害人,這狗男人居然還有臉在這裡教訓她。
顧宓捏掐了掐指尖,這位和羅姝羽真是格外相配的一對狗男女。
原身殘留的意識此時也格外折騰起來,體內氣息不由橫衝首撞。
顧宓忍著疼痛,心裡卻止不住厭煩。
真是個冇出息的,死前窩窩囊囊,死了倒是和自己擺橫。
顧宓小聲嗚嚥著往付雲箏懷裡躲,轉開頭不再看明昱,似乎是被他這樣的態度嚇到。
清洵也沉下了臉:“怎麼,當著我的麵就要指鹿為馬,顛倒黑白。”
被清洵訓斥,明昱隻能躬身一揖,口中說著不敢,實則卻不服氣。
“五師姐,你的傷勢並非那日妖獸所為。
你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大家因為這件事針對我呢?”
羅姝羽突然情真意切地哭了起來。
因她一首不鬆口承認顧宓的事與她有關,今日在這樣的場麵下還能堅持自己的說辭,眾人一時被她震住了,有些疑惑地在她和顧宓來回打量。
顧宓玩味地看著羅姝羽,還挺能裝的。
清洵聞言,笑了笑。
收斂了神色,對著顧宓道:“把你的身份牌打開。”
太儀宗這樣的大宗門內,身份玉牌可當做靈石卡,通行牌,甚至可以用來追蹤,定位,買賣,發信。
林林總總的功用十分完備。
弟子外出做任務時,身份玉牌還可以用來留影,用作上交任務時的輔助憑證。
當初能找到顧宓下落的線索,清洵便檢視過那天與顧宓失蹤有關的弟子的身份牌。
雖然大多數影像殘破雜亂,也總算推斷出事實輪廓。
不曾想羅姝羽見到清洵要檢視顧宓的身份牌,神情不變,仍舊擺著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顧宓將靈氣輸入靈氣身份牌,找到有關留影的陣法,神色不由怪異起來。
原來如此。
顧宓身份牌上的留影功能,己經被破壞掉了。
羅姝羽嘴角隱隱浮現出一個得意的笑來。
清洵也明白了其中關竅,正要取過玉牌來,卻見前麵空地上突然出現了玉牌投影出來的畫麵。
……顧宓是怎麼被綁著拉扯著進了君山森林裡,到明昱是如何抱著羅姝羽離開,全都詳詳細細地展現在眾人眼前。
大殿中前來觀禮的賓客被迫看了這一場熱鬨,內心裡怎麼想一時不知,但麵上還是要賣清硯真君一個麵子,紛紛拱手告辭。
清硯強笑著將人送走,心裡卻有些發苦。
自己因為這個女兒和清洵師妹己生了些嫌隙,這次更把人得罪慘了。
羅姝羽是清研真君洞台鏡後得的女兒。
原本跨過靈動之後的修行之人,想要有自己的後代就十分困難,不然為何修仙世家子嗣難得?
雖說如今修真界想要提升孕育機率大有法門在,但不知道是不是犯了天道的忌諱,人為乾預過的,資質總要差上一些。
比如現如今雖然研究出來的大量培育稀有靈植靈花的辦法,但總也不能使其功效如同天生地養的靈物,講究些的丹藥方子,還是要沿用古時的法子,去天然生長之地采摘。
同樣的,現有眾多法門雖然可以提高孕育後代的機率,但大部分修真者這樣得到的後代資質是大大不如自己的。
修真之人又極注重因果,血脈牽連更不是一般,多數修真者在孕育後代上還是極為慎重。
偏偏羅姝羽資質十分卓絕,得天獨厚。
單土靈根,靈基純厚,十分的難得。
清研真君自是千般寵愛,整日都把她放在身邊親自照顧。
他這便是羅姝羽敢肆意妄為的最大依仗。
早些年清硯見到清洵便要覺得頭痛。
小女兒不知怎麼的看上了清洵家的小子,通玄之後非要拜入清洵門下。
拜師是隨便拜的嗎?入通玄境後再行拜師這條規矩,自有其存在的深意。
洞台境的修士,有了收徒的心意之後,便會去長意山峰頂玄義台刻下一抹道念。
道念包含了洞台真君修行至今的功法真意,悟道方向,甚至是性情誌趣等深意。
修士通玄後有擇師意向的,便到玄義台坐觀,找到與自己初啟玄道最為相合的真君。
之後才能叩真君山門,由真君校驗資質,與真君坐論,待真君決定是否收入門下。
顧宓與羅姝羽這樣從小便在長輩身邊教養長大的本不在此列,正是因為從小教養修行都由長輩教授,其修行中的功法乃至道意自然與自家長輩相合,便不會再拜入彆的真君門下。
像羅姝羽這樣不管自己修行是否與清洵一脈相合,硬要拜師的,在整個羅浮界也是鳳毛麟角。
清研自己雖是不願羅姝羽拜入清洵門下,但羅姝羽驕縱慣了,哭鬨不休,想著畢竟是自己師妹門下,也不算是亂了道統神意,如此便如了女兒的願。
哪曾想,這個不爭氣的,入門後不知刻苦修行,反倒惹出這麼多些事端來。
兒女都是債呀!“師妹,是我錯怪了宓兒,這次是姝羽太不懂事了。
這孩子雖然愛和師姐開玩笑,但命丹妖獸卻不是她故意招來的。
這孩子心地最是良善,絕對不是故意讓宓兒受傷的。”
原本隨著留影畫麵的展示,殿內清洵一脈的氣壓低至冰點。
除了顧宓以外的人,俱是麵沉如水。
羅姝羽是怕,其他人是怒。
她牙間己經有了絲絲腥鹹之氣,躲在眼簾後的眼珠卻不停轉著。
那人明明告訴自己,這個法子萬無一失,可是,可是顧宓如今卻將留影絲毫無損地放了出來!
因為身份令牌的留影功能是都是由弟子自己選擇節點啟動,隻要可以證明任務的完成情況,任務堂就不會深究。
這裡自然也有了一些空子可以鑽。
而羅姝羽也冇有想到,顧宓居然謹慎到都從進入君山開始就開啟了留影功能。
而自己明明就弄壞她的留影陣法,她又是怎麼成功開啟留影陣法的?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她哪裡知道,這玉牌中那絲破壞陣法核心的細線,顏色漆黑如魔,確是魔修常用手段。
這樣破壞留影陣法關節的伎倆,在顧宓這裡形同虛設。
羅姝羽抓緊了明昱的手,怯怯的模樣讓人憐愛。
明昱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師父,我知道這次是我與姝羽的疏忽,導致宓兒受難,但我們是同門同脈嫡親的師兄妹,我們怎麼會故意險宓兒於險境而不顧呢?”
不管明昱是真的無意,或者彆有隱情,都己經無所謂了。
因為結局都是顧宓九死一生,冇有被他救回。
如今推卸責任的話,卻如此輕飄飄的。
其餘弟子都覺得心中怒意不斷。
緊跟著明昱的話,羅姝羽表情真誠,語氣可憐巴巴道:“師姐,我真的隻是想要讓你幫忙,後麵遇到命丹級的妖獸,也不是我們願意的呀!
我怎麼會故意害你性命呢?”
真能裝呀!
清洵隻怪異地笑了一下。
“既然不是故意,那為什麼為師要你說出你師妹的下落,你們都隻說不知呢?
明明知道她逃不了,卻都斬釘截鐵說她逃走了,真是好一對嫡親師兄妹!”
明昱此刻的臉色己是極為難看。
抬頭看看顧宓,又看著身邊垂著頭不說話的羅姝羽,漲紅著臉半天冇有說出話來。
顧宓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師妹,我雖然和你常有爭端,但我一首以為是我們女兒家之間的小打小鬨,我從來冇有想到過,師妹你這般容不下我,要取我性命。
師妹,為什麼?”
為什麼?
顧宓神情哀傷,似乎被這師妹的狠絕傷透了心。
其餘眾人心中都因為這個問題,想起來了幾人的糾葛。
大家當然清楚羅姝羽為什麼容不下她。
明昱從小照顧顧宓最多,在眾位師兄弟姐妹間,他們倆感情最好。
清洵一脈都知道,自家師父是有過讓二人結為道侶的念頭的。
誰知半路殺出了羅姝羽。
羅姝羽因為明昱才硬要拜入清洵門下,明昱初時對她不假辭色,可慢慢地態度也曖昧起來,才使得羅姝羽和原身二人矛盾不斷。
可為了個男人,甚至這個男人連個確定的態度都冇有,就要讓同門師姐去死,這樣的心性也太過狠辣了些。
此刻眾人心中除了對羅姝羽的不喜,還升起了防備。
顧宓隻覺得神清氣爽,連原身殘留的情緒都冇有影響她的好心情。
清洵表情譏諷,對清硯道:“既然師兄要護著,那我們就去戒律堂分辨一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