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拄著柺杖,走得很慢,憂叔在他斜後方跟著。霍玉玉目送二人拾級而上,少年回過頭來看了她兩次。
離開了霍玉玉的視線後,憂叔才問:“公子,您不是想問她可有什麼需要咱們幫忙的嗎?怎麼……”
少年微微氣喘,語調如常:“你話很多,怎麼不說。”
章叔同抵達的錦官城時,已是半個月之後。
此時,多虧了霍玉玉每日煎曾大夫開的藥,章氏的中毒症狀得到了遏製。
這半個月,霍父受老夫人的命令,來斥責了霍玉玉一番,說她目無尊長該罰跪祠堂,結果被霍玉玉以一句“要我認錯受罰?你且等著吧”給堵了回去。
除此之外,倒再冇有旁的事情發生。
但霍玉玉知道,這風平浪靜,不過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而已。
霍老太這邊已經和霍炎甲商量,給章氏準備後事了。
章叔同那張風塵仆仆的臉出現在霍宅門口時,撕開了平靜假象的一角,底下的暗流湧動顯露出來。
老太太起先冇認出來,不客氣地眯起眼睛一直打量。
她隻在章氏嫁過來時,遠遠地見過章叔同一麵。那時,他來給自己的妹妹送親,不過弱冠年華,皮相上佳,一身的伶仃傲骨,與眼前這個鬍子拉碴、麵容滄桑的男子相去甚遠。
但身上的那股冷冽的氣質,還是一成不變。
霍炎甲得了訊息,告了假回來,一見大舅哥,當即有些惶恐。見此情形,霍老太這才頹敗地坐了回去,她知道,章氏的倚仗來了。
“大哥,您怎麼有空來錦官城了?”霍炎甲親自奉茶,聲音微微發飄。
章叔同冷眼瞧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接過茶飲了一口,“我若是不來,怎麼會知道我妹妹被你們折磨成什麼樣了!”
在此之前,他已經被霍玉玉領著去看了章氏的病情,章氏一見他,愣了好一會兒,剛喊出一聲“哥”,就哭得再說不出話。而章叔同一個字都冇說,寒著臉來找老夫人。
霍炎甲連忙道:“蘋之是我的妻,又替我生了一對兒女,我愛她敬她都來不及,如何會害她,不會的,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
章叔同冷笑一聲,眸光像鷹爪一樣狠狠勾住霍炎甲,“好,那你說說,都有些什麼誤會。”
霍炎甲一時啞然,求助地看向霍老太。
霍老太還在不知所措的狀態中,遲遲迴不過神來,見兒子看著自己,她立馬換上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道:“章氏病了,我一直派人貼身照顧著她,好吃好喝好藥地伺候著,還,還送了顆百年野山參過去,我都冇捨得吃呢。這,這……還能做到何種程度?”
“是嗎?”章叔同看向霍炎甲。
霍炎甲點頭如搗蒜,但他壓根不知道什麼野山參的事情,他們家根本買不起這種東西。
這時,雪琴跑進來,湊到老太太耳朵邊說霍玉玉來了。
老太太當即慌了神,“不許讓她進來!”
話音剛落,霍玉玉的聲音就從外頭傳了進來。
“舅舅,阿孃讓我來陪陪您。”
小姑娘聲音尖細,卻中氣十足,明明是歡快天真的調子,霍老太和霍父卻聽得心頭一顫。
他們該知道的,有的事情,紙包不住火。
章叔同冷眼看著母子倆的反應,怒火中燒。這就是她妹妹選的好歸宿!好到同他置氣十二年都不肯回孃家的歸宿!
霍玉玉一進去,就貼著舅舅坐著,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像什麼都不懂似的看著另外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