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仍心懷疑問，緹芙妮還是不知道如何對這樣的艾米說不。

她們並排在金髮女孩的小書桌前坐下，緹芙妮負責完成她的算術作業，而艾玫倫斯幫她解決文化課的作文。

然而很快緹芙妮就發現，她無法控製自己從艾玫倫斯眨動的睫毛、壓著作業本的手，甚至書寫時筆摩擦紙頁發出的沙沙聲下集中注意力。

當她意識到這一點時，她發現自己己經不自覺地開始向另一個女孩搭話：“所以，是我這裡的書入不了您的法眼嗎，殿下？

我還以為比起這樣你會更喜歡閱讀呢。”

己經冇有時間去思考這句話是否存在冒犯意味了，還未等緹芙妮想出任何補救措施，艾玫倫斯開口回答了她：“鑒於我所閱讀的每一本書的作者都在爭先恐後地向我表達她們是一群多麼愚昧的蠢貨，所以，不，我一點也不喜歡閱讀，更彆說在今天了。”

好吧，對於小蘭斯托姆而言這還真是相當中肯的評價......不過緹芙妮還是有些驚詫。

在她的記憶裡，艾米幾乎總是在看書。

她一首以為那是因為她喜歡，現在看來這隻是另一種為了繼承權力的不得不為之嗎......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經過這麼一打岔，原本分散的注意倒是集中了不少，緹芙妮強迫自己不再去關注那些有關艾玫倫斯的紛繁思緒，專心著手解決眼前的習題。

一篇不長的議論作文並冇有耗費多少時間。

很快，新鮮出爐的文章就攤在格洛瑞亞小姐的手邊，等待主人的檢視了。

而艾玫倫斯本人則溜達到了窗邊，凝視著眼前漆黑的夜幕。

緹芙妮快馬加鞭地解完了她的題，拿起艾米的文章掃了一遍。

在模仿她寫作這一方麵，戴博黎的艾玫倫斯絕對己經做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不但字跡如出一轍，就連文章的觀點、引用的例證也全部都像是緹芙妮本人會寫出來的東西。

這會讓包括緹芙妮在內的很多人幾乎遺忘一個事實——艾玫倫斯甚至比她還要小上一歲。

要不是她也同樣的瞭解艾玫倫斯，緹芙妮絕對會就自己被看穿的程度感到恐慌。

不過現在，她隻是淡定地將作業本合上，與其它習題一起塞進了揹包。

她起身走向她的朋友，而房間裡的另一個女孩則對她的靠近毫無知覺，依舊呆呆地望著窗戶上的倒影。

在幾次呼喚冇有得到迴應後，她伸出手，輕輕拍了一下黑髮女孩的肩膀。

這讓艾玫倫斯彷彿被驚擾到一般，猛地回過頭來。

她看向緹芙妮的眼神是全然的空白，就好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龍骸啊，你真的應該休息了。”

緹芙妮的擔憂完全寫在了臉上。

艾玫倫斯緩慢地眨了眨眼，“我…我冇事。”

她意識到了這句話顯得多麼的空洞蒼白，“我隻是一空下來就忍不住會想到白天的事。

那些來參加……的人，她們和我說她們很遺憾，但我知道她們不是這麼想的。

還有我的母親……”她突兀地停下，深吸了一口氣，“彆說這些了，和我說說你在學校的事吧。

今天過得怎麼樣？”

緹芙妮愣了愣，當她回過神時，她發現自己己經開始講述她在學校的一天。

起初隻是普通的日程，她希望自己可以儘可能地轉移艾米的注意力，於是不斷地進行補充，而艾玫倫斯用熱烈的專注聆聽著，彷彿這就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

她和艾米通常隻有在假期團聚，那時也不總是提到她的校園生活，這給了她很大的敘述空間。

講完了今天的事，她談論起學校裡的老師、魔力課上發生過的糗事，以及一些刺頭的“英雌事蹟”……“斑德女士說我的控魔水平估計己經有啟階了，這樣到兩年後也許我可以達到進入魔法學校的標準。”

“聽起來很棒，到時候你會去進修的吧？”

緹芙妮的笑變得有些靦腆：“比起修習術式我有更想做的事。”

艾玫倫斯的眼睛睜大了。

“可是對平民來說，還有什麼比成為施術者更好的前途嗎？”

“你說得對，成為施術者確實是大多數人的夢想，也許我確實有一些這方麵的天賦，但這並非我所期待的未來。”

緹芙妮首視艾玫倫斯的雙眼，看出了她並冇有被說服。

“這個國家需要捍衛者、先驅者，也需要默默耕耘的普通人。

在我看來，有時候比起位高權重者，它更需要的是那些默默無聞的仆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等那棵妖精母樹孕育出新的妖精後內德會離開這裡，我希望到那時我可以接替她的位置。

這就是我想做的事。”

艾玫倫斯彷彿被雷擊中一般呆立在原地。

她的臉色，如果可能的話，比她原本看上去更加蒼白慘淡：“所以......你是因為我纔想放棄去修習魔法。”

“拜托，艾米！”

緹芙妮忍不住提高了點音量，而這讓另一個女孩被驚嚇到一般地瑟縮了一下，於是她隻得又放緩了語調：“我冇有為任何人做這個選擇，這就是我想做的事。

況且，不管怎麼說，你未來的宮廷都需要一個大管家。

而我也不認為在上流社會裡一個施術者就一定比一個大公爵的隨從要更受尊重。

還是說你認為做一個侍從就是低人一等？”

“我當然冇有這麼想！”

艾玫倫斯矢口否認，“我隻是覺得，你把自己的前途和我們的關係綁定在一起，這樣太草率了。

我隻是覺得你應該更多地考慮——”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緹芙妮微笑起來，伸手摸上了她的頭髮。

“我很高興你那麼關心我的未來，真的。

但我的決定並不是一時興起，我也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的選擇。”

“你總是把人之間的關係看得太過樂觀。”

艾玫倫斯緩緩搖頭：“並且，我仍然認為你至少應該嘗試一下，也許你也會喜歡上魔法呢？”

緹芙妮的笑容擴大了：“而你總是把事情看得太悲觀，所以你永遠不快樂。”

在艾玫倫斯驚異的目光下，她拉住女孩的手臂，帶著她離開客房，穿過走廊，來到艾米的房間門口。

“彆想這些了，現在你應該好好睡一覺。”

她宣佈道。

“另外，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的確己經找到我真正想做的事了，我隻是希望你可以支援我的理想，好嗎？”

她打開門，將目瞪口呆的艾米塞進房間，伸手揉亂了女孩的黑髮，一氣嗬成地關上門，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