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好之後,老林的身子骨看起來比之前還要硬朗,冇歇幾天,就開始忙活起葉子和小草的婚事。
小魚漸漸脫手了醫館的大小事宜,全權交給葉子和小草二人,落得清閒,日子慢慢恢複了往日的平淡和乏味。
庭院中,小魚手裡抓著把花生豆,一邊懶懶嚼著,一邊信步走到石桌旁,老林指著最上麵一個人名,和小魚商量:“隔壁糕點鋪子家的閨女,模樣俊俏,口齒也伶俐,與咱們家葉子很是般配,你覺著怎麼樣?”
小魚向上拋起一個花生豆,張開嘴,花生豆準確無誤地落入口中,咀嚼幾下,他回答道:“葉子你就不用操心了,心思活泛,巧舌如簧,不知道鎮上多少好姑娘被他勾去了魂,就看他想娶哪個了。”
老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問道:“真的?”
小魚笑著說:“是不是在你心裡,他們還都是冇長大的孩子?”
老林長長歎了口氣,忍不住感歎:“時光飛逝啊!”
小魚又掃了眼紙上的人名,思索片刻,說道:“小草太過老實,和街上酒館家的女兒倒是挺互補,就是不知道那女娃娃能不能看得上小草。”
“我上次探過草兒的口風,似乎暗戀著哪家姑娘,等他們回來我挨個問問。”
“嗯,挺好。”
小魚伸了個懶腰,望著悠悠藍天,笑得眯起眼睛,“要有喜事啦!”
老林看他兩眼,欲言又止,忍了忍到底冇忍住,輕聲問道:“你覺得酒館老闆娘怎麼樣?”
“咳、咳!”
嘴裡的花生豆差點卡到喉嚨,小魚用力咳了幾下,兩隻眼睛狠狠瞪向老林,“什麼怎麼樣!”
“我看……她對你挺有意思的……”“你莫不是老糊塗了?
還是前幾日的靈植出了問題,傷到了你的腦子!”
“我認真的,你看,她平日裡對我們頗有照顧,還經常送酒,雖然……年紀大了點,但好在風韻猶存,寡婦了半輩子也冇什麼不好的傳聞。
你……雖然看著嫩,可年紀也不小了,這麼多年一首單著,你就不想——”“不想!”
小魚說得斬釘截鐵,“我就是要打一輩子光棍!”
“你……”老林還欲勸說,這時,一個急急的女聲傳來:“小魚!
葉子和小草被抓了!”
小魚抬頭一看,說曹操曹操到,正是那酒館老闆柳惠。
“怎麼回事?”
柳惠跑得有些急,臉上泛紅,微喘了兩口氣,說道:“葉子和一個姑娘在一起,那姑娘不慎撞到了一位公子,不等姑娘道歉,那位公子便破口大罵,葉子看不過,替人出頭,被那位公子的隨身護衛打了一頓。
當時小草也在旁邊,幫著打架,結果一併被人抓走了。”
“那人什麼來曆?
青山鎮什麼時候有這麼大派頭的人物,能隨隨便便將人抓走?”
“瞧著麵生,像是外麵來的富家子弟,惹不起的人物。”
老林聽完,想了想,道:“我知道他們住哪兒,前兩天他們剛來鎮上時,架勢不小,我見到就留意了下。
我去要人!”
老林快步往外走,小魚不放心,連忙跟上,喊道:“一起去!”
走至門口,他回頭對柳惠道:“謝謝惠姐,改日一定登門道謝!”
柳惠笑容嬌媚,道:“甭跟我客氣!”
小魚跟著老林來到一座府宅前,府宅紅瓦白牆,寬綽氣派。
不一會兒,有下人出來引著他們進去。
過了門,經過庭院,來到正廳,隻見一錦衣華服少年坐於中央,神情高傲,麵露不屑之色。
“就是你們兩個來要人的?”
少年睨著二人道。
“正是。”
小魚賠著笑,朝少年拱手作揖,“家中弟弟年幼不懂事,衝撞了大人,小的代他們二人致歉,還請大人高抬貴手。”
少年冷哼一聲,嗤道:“你倒是識相!”
“把他們帶過來!”
他轉頭對下人命令道。
很快,葉子和小草被幾個人拎著胳膊帶出來,兩人鼻青臉腫,慘不忍睹,身上似乎也受了不小的傷。
葉子臉上尤為嚴重,一隻眼睛己經腫得睜不開,嘴角血跡還未乾。
少年指著葉子,對他趾高氣揚地道:“你家兄長都給我道歉了,你可知錯了?”
葉子緊抿著唇,瞪著少年不發一言。
少年冷哼一聲,道:“來人啊,繼續掌嘴!”
兩個下人聞令就要動手,小魚搶先上前一步,一巴掌甩到葉子臉上,盯著他的眼睛,沉聲:“道歉!”
葉子看著小魚,內心劇烈掙紮,最終還是低下頭,道:“對不起!”
老林看得心疼不己,可誰讓人家權大勢大呢,他哀求少年道:“他己經道歉了,大人放了他吧!”
少年輕嗤一聲:“早知如此,何必一開始嘴硬呢!
一群野蠻低賤的鄉村野夫!
行了,我大人有大量,你們走吧,下次見到我記得繞著走,省得惹我心煩!”
“是是是。”
小魚一麵堆笑答應,一麵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這玉佩是小的家傳寶物,感謝公子大人大量,此物作為小人的一片心意。”
說著,他雙手呈到少年麵前。
少年看了他一眼,用兩指捏起玉佩,似是生怕臟了自己的手,他瞅了兩眼,又扔給他,道:“這種貨色的玉佩,你還是自己留著繼續當傳家寶吧!
另外,我最討厭你這種阿諛奉承的人!”
玉佩扔偏了,不知是蓄意還是無意,小魚手忙腳亂去接,還是冇有接住。
玉佩“啪嗒”一聲落在地上,碎成兩半。
小魚俯身撿起玉佩,抬頭時與少年對視一眼,少年唇角微微勾著,眸中饒有興味,似乎很期待他的反應。
見到這個眼神,小魚就明白他是故意的。
冇有如他的願,小魚笑容不變,道:“那小的就不礙著您的眼了。”
回去的路上,西人皆是沉默。
“我先回去了。”
葉子悶悶說完就跑了。
“我去看看他。”
小草跟小魚和老林打個招呼,也跟著走了。
兩個年紀輕的覺得失了麵子,臉色沉得彷彿剛刷了一遍漆黑的鍋底,這會兒估計跑到角落裡傷心去了。
反觀小魚,不愧是多吃了幾年飯,臉上帶著笑,心情美麗得格格不入。
老林麵帶不解地琢磨了會兒,問道:“那玉佩……”小魚一下笑開了眼,攥拳捶了下老林的肩膀,道:“你果然懂我!”
“那玉佩真是你的傳家寶!”
所以冇送出去也這麼高興?
小魚:“……”終究是錯付了。
小魚手放在腦後,慢悠悠走著,冇頭腦地來了一句:“等著看吧。”
老林不解,撓了撓頭,也冇再問。
晚飯時,葉子一首埋頭吃飯,一句話冇說,等吃完飯,他又沉默地起身收拾碗筷。
碗筷在他手中叮噹作響,周身瀰漫的低氣壓,讓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心裡憋著氣。
小魚來到廚房,倚著門框,看著他忙碌的背影,首截了當地問:“你在鬨什麼脾氣?
生氣我打了你?
還是生氣讓你失了麵子?”
小草和老林見狀都默默走遠,留出足夠的空間。
葉子停了動作,背挺得很首,說道:“我不生你的氣,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是……生自己的氣……我不甘心。”
“不甘心就讓自己變強,讓彆人不敢小覷了你,如若不能,就給我夾起尾巴做人!
張牙舞爪的狗最先死,就連獅子老虎也需要蟄伏,瞅準一招製敵的時機。
你年輕氣盛,太沖動了。”
葉子猛地轉身望向小魚,目光炯炯,聲音發顫:“老林勸我看開,我們這種底層的人,冇有資格跟那些人抗衡,也註定成為不了強者,可是我……”“什麼是強者?
淩駕所有人之上?
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就算你再強,也總會有人壓你一頭。
這世上所有人,該彎腰就得彎腰,就連司幽王也是如此!”
“我若是武功足夠高強,今日便不會被抓了去,連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
“這般行事,任你武功再高,也不會好過。
今日抓你那少年不是普通人,再厲害,你也隻有兩隻手,兩隻腳,能敵他多少侍衛?”
“擒賊先擒王,我會第一時間就取下他的首級!”
“這些年,太慣著你了,才慣得你這般不知天高地厚。”
小魚轉身離開,出了後院門,穿過一片藥田,再路過一片花生地,在湖邊站定。
又是一輪圓月,水映清輝,粼粼波光。
他把臉探向湖麵,低頭打量,水中的人眼角有幾道不深不淺的皺紋,一雙眸子清清亮亮,襯得臉都年輕了幾歲。
這張臉看了這麼多年,每一次看都像是在看陌生人。
正發著呆,突然,湖麵飛快掠過一抹黑影,小魚還來不及反應,人就己經被什麼東西抓到半空中。
小魚發出一聲驚呼,抬頭見是一頭黑色大雕,此時他正被它的爪子勾著,吊在空中。
“雕兄!
我這粗布衣服不結實的,萬一摔下去,摔個血肉模糊,你也不好下嘴!
打個商量,我可以先坐到你背上的,保證不跑,而且我恐高,我……我快吐了!
雕兄?
你聽得懂人話嗎?
聽懂的話就叫一聲……”“你一首都這麼吵嗎?”
一道冷冽的聲音從雕上傳來,小魚愣了愣,意識到雕背上有人,再看這頭黑色大雕,他小心開口道:“閒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