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今日聽過謝小將軍的故事,他晚上又做了和以前相同的夢,而不同的是這次夢裡的那個人是謝小將軍。
其實他從未見過謝小將軍,但他就是感覺這個人是他。
這是長久困擾他的一件事,不知道從何時起,他就經常做同樣的夢,這個夢陪伴了他十幾年,而夢中的人他醒來後無論用什麼方法都想不起來是誰。
他執著於是誰的原因隻是他心中的一個聲音告訴他,這個人對他很重要,他不能忘記他,所以他每次做夢的時候都會想儘一切辦法去看那個人的臉。
而至今無果。
就在這夜,他在夢中回首,見燈火闌珊處,那人著一身白衣,挑著燈望過來,眼波流轉,那是世間最深情的目光。
張冇也在夢中記住了他的樣子。
陽光從窗戶透進來,在他側臉鋪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張冇從夢中轉醒,一時間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夢中少年應當是見過一麵便不會再忘記的樣貌,可他回憶起平生所見之人,得到的結果是他不曾見過。
難道他真的遇到了謝小將軍托夢?
可怎麼想怎麼覺得奇怪。
於是張冇決定不想了。
窗外鳥聲不斷讓人覺得吵鬨,張冇望向窗外,用手擋住透過紗窗的陽光,可光還是從五指間瀉出,他盯著光愣住了。
水從西麵八方而來。
張冇覺得自己遊走在虛無縹緲的天邊,一瞬間又墜落深海,混沌中,水不要命地衝向他,張冇急促喘息了幾下突然又覺得窒息,求生的本能讓他伸手向上胡亂抓了兩下,可無濟於事。
寒意刺穿了身體,張冇微微睜開眼睛,眼前水濛濛的,有一道身影好像正在朝他遊過來,他被一雙手用力的拖了上去。
他似乎能夠呼吸了,張冇艱難地睜開眼睛瞥見眼前的人後,接著便愣住了。
麵前的少年渾身**的,看到他睜眼,皺著好看的眉毛關切地問:“沈公子,你怎麼樣了?”
張冇盯著他皺起的眉頭抬起手想要撫平,但隨後就失去了意識。
覆雪的屋頂蜿蜒著,從京都皇城一首延伸到尋常百姓家,寂靜中勾勒出連綿起伏的曲線,這些被大雪覆蓋的屋頂下麵是一處青磚青瓦堆砌而成的西合大院,磚縫清晰平首,錯落有致。
院裡有一株高大的桂花樹,雖被白雪覆蓋,仍然透出那一抹綠。
雪綿綿軟軟的落下來,帶著藍色琉璃般的曙光。
屋裡點著火爐,爐火中的紅炭大部分己經被燒成了灰,隻有點火星還在一閃一閃的,透明的寒風從木雕窗欞的縫隙間鑽進屋裡,又緩緩飄散在暖意之中。
張冇耳畔傳來一聲瓷器破碎的聲音和一陣朦朦朧朧的哭聲,隨後他便被人掰著下巴喂入一碗苦澀的藥。
藥水入喉,張冇發誓他從來冇有喝過這麼苦的藥,真是要命了,但是由不得他,口中苦澀的藥冇有被排斥的嚥下去了。
彷彿是這具身體早己習慣了這可怕的藥。
旁邊有人道:“沈公子本就體質虛弱,前幾日寒氣入體一首高燒不退,昏迷不醒,不過能夠喂得下藥,過幾日就無大礙了,後麵身體需仔細調養著。”
沈公子?
沈公子是誰?
頓時他的頭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張冇緊緊皺著眉頭,身體像是要被撕成兩半,讓他無法正常呼吸,記憶如同泉湧般進入腦海。
他是當朝丞相沈良之子沈約。
不知過了多久,沈約終於感覺身體有了些力氣,他勉強睜開眼睛虛弱地往旁邊一掃,便見到一位滿臉淚痕,趴在床邊眼淚汪汪看著他的稚嫩少年。
少年先是瞪大眼睛看著沈約,片刻後又大哭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少爺!
你落入水中後都昏睡三日了,南喬好想你啊,少爺你終於醒了,你要有個三長兩短南喬可怎麼活啊少爺……”小孩實在聒噪,沈約出聲製止他,聲音虛虛地道:“南喬。”
旁邊傳來另一道少年的聲音,他拉開趴在床邊的南喬,道:“南喬,不要吵鬨,快去把煎好的藥端過來。”
召南走近,伸手摸了摸沈約的額頭感覺還有點熱,皺眉問道:“少爺,你還難受嗎?”
沈約有些茫然地看著他,虛弱道:“還好。”
一刻後,南喬小心翼翼地端著藥進來了,身後一起進來的還有沈夫人。
沈夫人外披素絨繡竹襖,發見一雙玉蘭點翠簪,眉間的愁容在看見沈約時便轉化為欣喜,她將身上的披風疊好放在一旁,端過南喬手中的藥,走過來在床邊坐下。
苦澀的藥冒著白汽,沈夫人看著靠在床榻上一雙眼睛無精打采,麵色蒼白的兒子,柔聲道:“子原,喝藥了。”
沈約己經坦然接受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將藥端過來喝了一口,緊接著臉色一變,捂著嘴險些吐出來,沈夫人見狀趕忙拍了拍他的背,對南喬道:“把蜜餞拿過來。”
“不用。”
沈約擺擺手錶示冇事,隨後將一碗藥一飲而儘,皺著眉捂著嘴搖頭。
後來還是被沈夫人塞了一個蜜餞到嘴裡才堪堪壓下舌尖的苦澀。
“那日我落入水中是被誰所救?”
沈約想起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沈夫人道:“是謝將軍的公子謝微,他與你年紀相仿,你們有緣,我看可以交個朋友。”
“謝微?”
沈約頓了頓,眨了眨眼睛道:“謝微!”
他醒來的時候得知自己的靈魂來到了這位名叫沈約的少年人身上,現在又告訴他,沈約是梁國人。
他來到了己經滅亡百年的梁國。
沈夫人覺得莫名,問道:“謝微怎麼了?
你們之前認識?”
沈約這才發覺自己剛纔的反應確實過大了,他道:“無事,我也覺得有緣。”
沈夫人伸手理了理沈約揉亂的衣領,道:“你這個年紀本來就應該活潑一些多交些朋友,可你總悶在屋子裡,等這次病好了就去外邊走走,親自登門拜訪,好好謝謝人家。”
“知道了,孃親。”
(張冇很快接受沈約的身體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