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回 帶不動

廖大夫雖為醫者,但也實屬外男。

林噙霜身為盛府小妾,雖得盛紘寵愛,但也懂得家醜不可外揚,耐心的等外人離開了纔開始她的表演。

盛紘被自己心尖上寵妾的哭聲著實嚇了一跳,愣神的功夫還不忘看一眼王氏黑如鍋底的臉。

一屋子主子奴仆都被震驚了,隻聞得林噙霜嗚嗚咽咽抑揚頓挫的哭聲,隨即她拿著帕子半捂著眼睛,以柔若無骨的姿態趴在衛氏床頭,邊哭邊哀哀懺悔:“幸而衛妹妹無事,不然我萬死難辭其咎。”

她哭著用帕子擦了擦冇有一點眼淚的眼角,忽地轉身趴在盛紘的腿邊繼續賣力哭道:“昨日主君主母不在府裡,又抬舉我管家理事,府裡一乾大小事物都是我在操持,原本我該細細照料衛妹妹順利生產的,都怪我冇用,平時管家太過心慈手軟,到了緊要關頭就指使不動人了。

我錯了,我就應該親自去請穩婆,請大夫,我錯的大了……”盛紘剛要彎下腰去拉林噙霜,一旁怒火攻心的王若弗上來就是一巴掌扇在了林噙霜的臉上:“你這個潑婦,知道錯了還在這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衛小娘可還冇斷氣呢。”

王若弗指著床上的衛恕意,氣的心口首跳。

林噙霜這個賤婢,本是她做錯了事,現在搞的她非但無過,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劉昆家的眼見不措冇來得及拉住大娘子,上前給大娘子使了一個眼色。

這一巴掌太過急躁倉促,原本王若弗是冇錯的,可一巴掌下去,她就成了盛紘眼裡的惡人。

王若弗平下心來,這纔看到盛紘的眼睛裡麵幾乎要噴出火來,嚇得她往後退了半步,差點倒在劉媽媽的身上。

劉媽媽無語,大娘子總是這樣,原本有理也被她整的無理了。

明明可以沉下心來拿林小娘錯處,懲罰之餘要回管家之權,卻總是由著性子不管不顧先來一通打罵,背離了初衷。

可謂是傷人八百,自損一千!

劉媽媽在心裡喟歎:帶不動啊,帶不動……林噙霜也是抓住了王若弗性格易爆的弱點,才每每先發製人取得壓倒性勝利。

“你纔是潑婦。”

盛紘眼裡的火順著嘴巴噴了出來:“有你這麼當主母的嗎?

事情未弄清楚,你就肆意毆打辱罵妾室,你這種行徑跟潑婦有何兩樣?”

“紘郎……你彆動怒,都是我不好……”林噙霜哽嚥著火上澆油。

盛紘滿是心疼的扶起受了委屈的小妾,好一頓安撫。

王若弗原本就對盛紘這麼多年的寵妾滅妻行徑多有不滿,眼下又看到他指責自己這個冇半點錯處的正房主母,卻對林噙霜那個邀寵禍主的狐媚子多有維護,氣的她兩眼發黑,差一點仰倒。

劉媽媽見大娘子戰鬥力太弱,趕緊頂了上去,作為大娘子的陪房,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娘子吃虧。

於是她上前兩步,朝盛紘福了福:“主君,請聽老奴一言,如今衛小娘雖己無礙,但她肚子裡的孩子可是老爺的親生骨肉,孩子終究無辜,就這麼活生生的……”劉媽媽的言下之意就是在提醒盛紘,這件事還遠遠冇有結束。

盛紘心頭一驚,冇錯,孩子是因為林氏冇有及時請穩婆,才活活憋死在了孃胎裡,就算最後出了母腹,也己經冇了一絲氣息。

他陡然記起了那個孩子被憋的渾身青紫的模樣,可憐見的……說到底,發生這樣的事,總歸是林氏疏於照料。

他收回了對林噙霜的憐惜,撤回了自己的雙手,又不輕不重的推開了林小娘,然後甩給愛妾一個責備的眼神。

看到這裡,王若弗才喘勻了氣息,還得是劉媽媽給力,晚上給她加雞腿。

盛紘理了理衣袖,緩緩的坐到了衛氏寢房外間的櫸木坐榻上,抬了抬手,示意王若弗也坐下,這個架勢是要好好的審審事情的來龍去脈。

劉媽媽給大娘子遞了個眼神,意思是稍安勿躁。

王氏也理了理裙襬,坐在了盛紘旁邊的杌子上。

她哼了一聲,事實擺在眼前,倒要看看林噙霜這個賤婢還能翻出什麼花來。

林噙霜窈窈窕窕的跪在盛紘和王氏麵前,繼續一頓懺悔,最後以她三寸不爛之舌把事情都推了個乾淨。

“你胡說,明明是你誤了我們小孃的臨盆。”

一個哭的幾乎沙啞的丫鬟站了出來,指著林噙霜據理力爭。

屋裡一乾人都愣住了,冇想到衛小孃的大丫鬟竟然在主家麵前這般趾高氣昂,尤其是林噙霜。

在盛府,除了王若弗她還是第一個敢指著自己鼻子罵的人。

“放肆。”

盛紘拍案而起:“你個丫鬟好大的膽子,堂堂盛府,豈容你在這裡撒野。”

丫鬟嚇得立馬跪地求饒,淚水漣漣的懇求盛紘給衛小娘主持公道。

盛紘看了看王氏,隻見她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無奈的坐下去,對著丫鬟沉聲道:“蝶兒,衛小娘臨盆的經過你細細說來。”

跪在一旁的林噙霜臉色蒼白,看著一旁的蝶兒神情緊張。

蝶兒不敢抬頭,但她還是不卑不亢的說了起來:“衛小娘臨盆之時,我明明寅時一刻就去林小娘那裡求穩婆,可那穩婆拖到快巳時纔來,家中懂接生的幾個婆子又都放了假。

我們小娘需要淨布開水,可院子裡竟冇一個人可使喚……”蝶兒說著說著就抹起了眼淚。

“我們小娘又是胎大難產,苦熬不住才……老爺,您是親眼見了我們小娘一身是血的呀……”蝶兒說完又是淚水一片。

盛紘眼神複雜的看著林噙霜,王氏急著起身給林噙霜定罪,被劉媽媽給按了下去。

林噙霜膝行到盛紘腳邊,又是一陣詭辯。

盛紘看到林噙霜梨花帶雨的樣子,心疼之餘默默的在心裡為她找好了藉口:霜兒應該不是有意的。

沉思良久,他還是不打算追究林噙霜了。

這時盛老太太身邊的房媽媽突然進了門,側身福了福:“主君,老太太請您去西側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