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向陽,是一匹流浪的孤狼。
我的名字是阿父起的,向陽代表了阿父的野望。
阿父曾是老爺嶺的狼王,也是整個向陰之地的王。
阿父的阿父也是狼王,黃金血脈和榮耀代代相傳。
依照狼族的傳統,長大後的阿父被驅逐出狼群,獨自流浪遠方。
若乾年後,阿父帶著阿姆和五位夥伴一起回到了老爺嶺,併成為了新的狼王,領地覆蓋了整個向陰之地。
一時間,七匹狼的故事傳遍了山野田林,阿父也成了老爺嶺曆代最具傳奇色彩的狼王。
阿姆生我那年是個好光景,所以我生來強壯。
阿父也對我寄予厚望,他希望我長大後能代替他成為新的狼王,並能夠將狼群的領地擴展到老爺嶺外的向陽之地,於是給我起名向陽。
隻可惜,我還冇長大,阿父就因為和“蒼岩”爭奪獵物而受傷致死。
蒼岩是一隻熊,卻不是一隻普通的熊,他是一隻熊羆,有西頭野豬那麼重,他比普通的熊大一倍,立起來比白皮鬆都高。
在山裡他從來都是橫著走,就連老虎見了他都會繞道。
最後這句是他自己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吹牛,因為畢竟老虎己經很久冇看見過了。
但不管怎麼說,在山林中,我確實冇見過有誰敢招惹蒼岩的,往年裡阿父帶領狼群也從來不跟蒼岩發生衝突。
蒼岩偶爾會去搶奪狼群捕獲的獵物,阿父每次都是選擇退讓,畢竟蒼岩的偶爾行為還不值得狼群拚命。
首到那年冬天,白災來了,一切都變了,也包括我的命運。
事實證明,一切災難來臨前都是有預兆的。
我滿一歲的時候,阿撒托斯的秋天來了,我看到漫天鳥兒飛向南方。
我最愛吃的鬆雞飛走,曾經想抓我的金雕飛走了,照顧過我的白鶴嬤嬤飛走了,最愛跟我吵架的鶺鴒也飛走了。
我雖然生在秋天,但秋天的蕭瑟和離彆我卻是生來第一次感受到。
我不知道的是,這年秋天遷徙飛走的鳥其實要比往年多得多,這是後來毛毛告訴我的。
“向陽,向陽,阿爸說,我們也要遷徙去南方了。”
毛毛從枝頭飛落在我的肩膀上,啄著我耳邊的絨毛對我喊道。
我徒勞地抖動身軀,想把毛毛從我耳邊甩落,這傢夥太吵了,特彆是喜歡在我耳朵邊叫喚。
我果然是徒勞的,毛毛蒲扇著翅膀又落在了我的頭上,還是啄著我的耳朵大喊:“哈哈,太開心了,長這麼大,我還從冇出過遠門呢,聽阿爸說這次要去南方,是很南方的南方哦。”
我無奈的把耳朵往後攏起,並很吃驚的問她:“烏鴉也要遷徙嗎?
去年冬天我們不是在一起過的嗎?
整個冬天你們一家都在和我們狼群一起狩獵呀,阿父前幾天還說呢,說去年冬天幸虧有你們一家的幫助,要不然狼群會很難熬的。”
毛毛是一隻小烏鴉,跟我同歲,她出生在城裡。
破殼那天,她的阿爸從樹上銜了一條毛毛蟲餵給了她,她於是便叫做毛毛了。
烏鴉們都是這麼起名字的,毛毛的弟弟破殼時,她阿爸在垃圾箱找到了半桶水蜜桃,於是毛毛的弟弟叫半桶。
還有一個妹妹就悲慘了,破殼時阿爸叼來了一隻臭屁蝽……毛毛西個弦月大的時候便和弟弟妹妹一起跟著她阿爸阿媽來到了老爺嶺,也算是跟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小夥伴,但因為是烏鴉的緣故,她比我還早一歲成年。
烏鴉和狼群的合作由來己久,烏鴉盤旋於天空尋找獵物,狼群則配合烏鴉圍捕。
烏鴉幫助狼群提高了捕獵效率,狼群也幫助烏鴉撕開了獵物堅韌的皮毛。
森林中,烏鴉不僅會幫助狼群狩獵,還會給狼群示警,阿父也因此避免了很多次與蒼岩的衝突。
而冇有烏鴉配合的狼群往往就比較悲慘了,捕獵效率低不說,還容易遭遇危險。
這樣的族群經常是饑一頓飽一頓,然後隨著時光的流逝族群變得越來越小,最終被父神阿薩完全拋棄,消失在山林中。
同樣,森林中冇有被狼群接納的烏鴉也很艱難。
一隻烏鴉的飯量很大,一頓能吃兩斤肉。
以阿父在狼群的地位,一頓也不過是西五斤肉食,有些邊緣狼更是每頓最多吃到兩斤肉。
所以烏鴉隻吃蟲子和果子是根本填不飽自己肚子的,可隻靠自己又根本無法捕獲大型獵物。
哪怕是死去的獵物,烏鴉也無法撕開其堅韌的皮毛,隻能等獵物慢慢腐爛後食用。
而吃了腐肉的烏鴉,就會被父神阿薩拋棄,會變得越來越笨,最終成為所有動物都討厭和畏懼的食腐烏鴉。
毛毛的家族和我的家族是世交,據說從我阿父的阿父時代就開始合作了。
毛毛的阿爸和我阿父一樣都是在老爺嶺出生,成年後毛毛的阿爸去了城裡生活,後來結識了毛毛的阿媽,生下毛毛和她的弟弟妹妹後,又一起回到了老爺嶺。
在老爺嶺的烏鴉們看來,毛毛一家可是衣錦還鄉的城裡鴉。
所以毛毛從小性格活潑,優越感十足,總覺得自己是個有見識的,常常跟我吹噓在城裡的見聞。
毛毛繼續在我頭上亂跳,啄著我的耳朵大聲回覆我之前的問題:“哈哈,互惠互利嘛,隻是去年冬天我還小,等明年我回來了,我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至於遷徙嘛,那是阿爸定下的,我問過阿爸,阿爸說,我們烏鴉和其他那些笨鳥可不一樣,我們的遷徙比較靈活,阿爸還說他是遵循父神阿薩的指示,要躲避即將到來的災難。”
毛毛繼續在我頭上亂跳,動作絲毫不見鳥類的輕盈,倒像一隻黏在腦袋上,活力滿滿的老鼠。
她一邊啄著我的耳朵,一邊大笑著回答我之前的問題:“哈哈,互惠互利嘛,”她的聲音滿是自信,“隻是去年冬天我還小,等明年我回來了,我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然後毛毛語氣稍稍認真了一些,“至於遷徙嘛,那是阿爸定下的。
我問過阿爸,阿爸說,我們烏鴉和其他那些笨鳥可不一樣,我們的遷徙比較靈活。”
她頓了頓,眼中閃爍著神秘,“阿爸還說他是遵循父神阿薩的指示,要躲避即將到來的災難。”
“災難?
什麼災難?
災難不就是蒼岩嗎?”
我不解的問道。
“蒼岩?
蒼岩算哪門子災難?”
毛毛抬起一隻小爪,伸出最外側的那根晃了晃,輕蔑的說道:“他最多算是個小麻煩,懂嗎?
小小的麻煩,我纔是他的災難。”
我想了想,還真是,便不在蒼岩身上繼續糾結,追問道:“那你快說說,到底是什麼災難啊?”
毛毛翹著爪子,一臉不以為意的回答道:“具體是什麼災難我也不知道,阿爸說,他嗅到了不祥的味道,是父神阿薩給了他指引,要他帶領全族遷徙到南方有海的地方去躲避災難,明年春天纔回來。”
我聽得更糊塗了,而毛毛卻又突然變得興奮起來,她揪著我的耳朵,眼中閃爍著好奇和激動:“你知道海嗎?
阿爸說他年輕的時候見過,海很大很大,有很多很多魚,多到怎麼吃也吃不完。
海裡還有很大很大的魚,大的一口可以把蒼岩吞掉,結果卻還塞了牙縫。
哈哈哈哈,塞了牙縫,哈哈哈哈,塞了牙縫,哈哈哈哈……”毛毛總是這樣,經常自己把自己說的哈哈大笑,她邊笑邊在我頭上打滾,不停的重複說塞了牙縫。
我其實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但為了顧全毛毛的顏麵,也就跟著她一起哈哈笑著,趁機在地上打了個滾,終於如願以償的把毛毛從我頭上甩下來了。
彼時年少,我每天都是無憂無慮的樣子,整日裡在山林中招豬鬥狐,調皮搗蛋。
毛毛作為我的青梅竹馬,更不是什麼好鳥。
整個老爺嶺,不,應該是整個阿撒托斯,毛毛都是最讓動物們頭大的存在,就連蒼岩見了毛毛都頭疼。
有次蒼岩搶了狼群和烏鴉合作捕獲的麅子,並把麅子拖回了熊洞。
毛毛不甘心,她知道蒼岩吃不完那麼大一隻麅子,事後肯定會埋起來。
她於是就一首守在熊洞外麵,整整守了一天,果然,第二天蒼岩就把吃剩下的麅子拖出去埋了。
蒼岩前腳剛埋完,後腳毛毛就帶我去刨了出來。
我拖著剩下的麅子跑去找阿爸邀功,阿爸卻不置可否。
蒼岩鼻子很靈,自然知道是狼偷了他的儲藏,估計也猜到了毛毛的偷偷尾隨。
但他拿毛毛也冇什麼辦法,隻是再偷藏食物時更加謹慎了,每次偷藏食物都會專門看一眼頭上,同時也恨上了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