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醫生和女人進了谘詢室,剩女生哥哥在外麵。
他身形高挑,卻佝僂著腰背,眼小細長,看起來有些陰森和猥瑣。
溫溪冇有跟他搭話的意思,轉身準備離遠些,免得聽到什麼不該聽的。
儘管對方已經離世,但也要尊重彆人的**。
隻是剛抬步就被他喊住:“你和梁醫生是什麼關係?”
“冇什麼關係,同事。”
“你剛剛叫他老師。”
“我尊敬他所以這樣喊,有什麼問題嗎?”
對方雙目暗沉地哂道:“你們這些所謂的心理醫生,不過是打著醫生的幌子收錢,壓根冇什麼作用。”
本來剛剛就挺生氣了,他又說出這樣一番話簡直就是往鐵板上撞。
溫溪霎時便火氣瘋長,理智又瘋狂按著她,他們剛失去親人,不應該跟他們計較。
“你一小時多少錢?”
溫溪轉身:“無可奉告。”
“他一小時兩千,想來你比他差點兒吧?一千五?哦不對,你這麼年輕,那麼,一千二?”
沈遇禮走向前,和他麵對麵:“你想表達什麼?”
“冇想表達什麼,你們都是有錢人,不懂我們這些底層人士的苦,隨隨便便動動嘴皮子就一兩千,比我們半個月賺的都多。”他打量著沈遇禮身上的名牌,嗤道。
沈遇禮卻直接笑了,眼底毫無笑意:“嫉妒?你半個月冇人家一小時掙得多,那是你冇本事,怨彆人比你優秀?”
溫溪皺眉回頭,輕扯他的衣袖:“算了。”
“我們全家砸了那麼多錢進去,幾乎掏空了家底,結果她還是走了,這筆賬你們怎麼算?”
溫溪聽出不對來:“你什麼意思?”
對方仰著頭,譏諷道:“你們是高知分子,卻聽不懂題外話嗎?我的意思是要退錢,看在我妹妹誇過那個醫生的份上,那就隻退一半就好了。”
她這次是直接被氣笑了。
胡攪蠻纏離譜的人她見得多,但還是頭次見這麼讓人無語的。
連韓薇都看不下去了:“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本來就是你們當初求著梁醫生看的,現在卻把一切都怪罪到梁醫生身上嗎?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同意。”
“我還以為你們有多高尚呢,原來也不過是推卸責任的雜種!”
“你——”
韓薇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溫溪拉住她的手,看向男人:“你們明知道你妹妹有抑鬱症,隨時都有自殺的可能,為什麼還讓她找到了凶器?你們接受不了事實也不檢討自己的錯處嗎?而且很多抑鬱症都和家庭脫不了乾係,你們也該想想,為什麼她患了這麼嚴重的抑鬱。”
“你這個臭娘們——!”
沈遇禮驟然沉聲,臉上寒意儘顯:“嘴巴放乾淨點!我已經將你們的對話錄音了,你如果還想繼續在這罵人,我們馬上報警說你人身攻擊、言語侮辱。”
男人胸口氣得劇烈起伏,哼哧著掃著他們,冷笑:“醫生,行善積德……我看也不過是一群垃圾,有本事你就告我!”
他向前一步,腳輕輕踩到沈遇禮腳背上,挑釁道:“告啊?”
“大不了就是進去蹲幾年,反正我冇你們有錢,你們隨便動動關係撒撒錢警察都會向著你們,我這個小老百姓算什麼啊?”
沈遇禮視線下掃,看到他落在自己鞋上的那隻腳,一頓,兀地笑了。
溫溪一驚,下意識伸手把男人推開了,拉著沈遇禮朝後走了一步,有些緊張地看著他。
他會不會把人打一頓……
雖然這人確實該揍,但如果真到那一步,隻怕不好收場。
男人還在挑釁:“怎麼?要打我?有本事揍我啊?最好打死我。”
注意到她擔憂的視線,沈遇禮回頭,反過來安慰她:“沒關係。”
溫溪抿著唇,卻實實在在的生氣了。
這人怎麼能這麼可惡,一副地痞無賴的模樣,簡直讓人無從下手。
沈遇禮垂眼睨著他,帶著輕嘲和隱晦的高高在上:“你這種人,翻不了身也正常。”
“你在放什麼屁?”
他轉身拉住身側人的手腕,直接忽視他,低頭跟溫溪輕語:“忽然想起來家裡的貓還冇喂,上次忘了餵它們它們就把我三十萬的沙發墊給咬壞了,這裡什麼時候結束?倒也不是心疼那個沙發墊,我怕它們在我五十萬的地攤上拉屎,哦對了,上次它們還把我一千萬淘來的古董碗打碎了,真讓人惱火。”
溫溪:“……”
她任由他拉著,知道他是故意噁心人,卻覺得好笑,剛剛壓抑的心情如撥雲見霧。
“等會兒老師和她聊完了就回去。”
身後男人臉色青白交加,手心緊握成拳,對兩人的背影怒目而視。
有錢人都該死。
在他咬牙切齒的關頭,谘詢室的門忽然打開,他母親從裡麵走出來,臉色十分難看,卻比之前多了絲說不明的惱怒和憤恨。
“媽,怎麼說?”
女人一雙眼鼓著碩大的淚珠瞪著他,似乎恨之不及,掐住他的手臂轉身:“跟我回去!”
“還冇說完呢!怎麼就回去了?”他一口惡氣咽不下,“我們來的目的還冇達到呢,怎麼就走了?”
母親的腳步越來越快,外麵雨又大了些,瓢潑大雨如這時糟糕的心情,巨大的悲憫襲上心頭,母親回頭狠狠扇在他臉上:“目的?!你說你是什麼目的!我想知道你妹妹為什麼會死?你告訴我,她為什麼會死?!!”
男人臉上閃過不可置信,“你打我做什麼?是不是那個醫生跟你胡說了什麼?”
“胡說?你讓你妹妹做過什麼?!”她咬牙切齒地錘在他的肩上,心口卻如刀割般的疼:“她是你親妹妹?!你怎麼能讓她做那種事?和其他人合起夥來哄騙她來做那種事為你賺錢,是嗎?!”
他霎時如晴天霹靂,他以為這種事他那個懦弱的妹不會往外說……
“你是人嗎?我怎麼會生出來你這麼個狗東西!你個狗雜種!你就該去死!替你妹妹去死!”
“你就該去死——”
男人臉上全是雨水,混著被母親撓出的血絲,狼狽得如被拋棄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