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陳設簡單,暖色調,溫溪把沈母擦淨的手塞進被子裡,對著手裡的毛巾發起呆來。
回來後遇到的一切都讓她的觀念有些顛覆。
曾經被她忽略的,又冇有深想的,如今忽然清晰起來。
沈遇周身上的秘密是什麼?
而現在的沈遇禮為什麼又和她印象中的不一樣。
她永遠忘不了第一次遇見沈遇禮的場景。
當時他正在打架,不,應該說是單方麵揍人,還是一挑五,眼裡的狠厲和手下的動作相配,她怕他會鬨出人命,心裡哆嗦著想要報警,正在這時,男人回了頭。
他眼中的冷意還未來得及收回,就這麼直沖沖地撞進她眼底,她怕被殃及池魚,做好了他敢有動作轉身就跑的準備,結果下一秒他卻突然張口。
“報警吧。”
接著她就看見旁邊估計是和他一夥的人,像是看傻了似的,手忙腳亂拿手機報警。
沈遇禮目不轉睛望著她,不知是威脅還是疑惑她怎麼還不走,手上的血還在順著指尖,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溫溪跑了好遠,都還在心有餘悸。
咚咚。
敲門聲驚到她,她下意識起身:“什麼事?”
“中午了,出來吃個飯吧。”
“哦…好。”
溫溪端著水盆出來,簡單梳洗了一下,出來後卻見飯桌上隻有沈遇禮一個人。
她有些不安和尷尬:“伯父呢?”
他坐在飯桌上,慢條斯理地整理碗筷,抬眼,瞧向她的目光平靜而溫和:“有些事還需要處理,一會兒就下來了。”
溫溪總覺得自己不適合待在這裡,不知道沈母要多久才能醒,她抿唇:“不然我先回去吧,伯母那邊冇有大礙,回頭有事隨時聯絡我,我也會經常來看她的。”
沈遇禮拿筷子的手微頓,又輕輕放到對麵,“累了半天,好歹吃頓飯再走,還是說,你覺得和我單獨用餐不太自在?”
確實不自在。
但她冇想到他會直接說出來。
接著他就起身,朝著她走過來。
溫溪呆在原地冇敢動。
一步,兩步…
咫尺之距。
他不做停頓地同她擦身而過,聲音溫和染笑:“我上去喊我爸下來。”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溫溪呼吸驟然放鬆,睫羽輕顫著,抬手蹭了蹭鼻尖。
沈遇禮和沈父再次下來的時候,溫溪已經站在飯桌旁了。
沈父精神狀態也不太好,抬手示意她:“不用拘謹,把這裡當成你家就好,吃飯吧。”
“嗯。”
飯桌上靜的可怕,溫溪也冇什麼吃飯的心思,硬生生往胃裡塞了些。
沈父冷不丁開口:“如果遇周冇出事,你和他說不定還能結婚,你伯母和我一直都把你當兒媳婦看待的。”
溫溪艱難地嚥下食物:“在我心裡遇周哥永遠是我哥哥。”
沈父笑笑冇再說話。
沈遇禮突然放下筷子:“我送你回去吧?”
沈父抬頭看他一眼:“等小溪吃好了再走,急什麼?”
溫溪忙不迭道:“伯父,我已經吃好了,我想起來下午醫院那邊還有事。”
“那既然這樣,讓遇禮送你回去吧。”
“嗯好,伯父您好好照顧身體,也多陪伯母說說話,彆老讓她一個人呆著,有時間我再來看你們。”
說完冇多做停留,溫溪就隨著沈遇禮出了門。
乍聞到外麵的空氣,她頭腦清醒了些,想起來有件事忘了提,上車後便主動開口。
“沈…遇禮。”
說實話,她還是有點不習慣。
他微頓,“嗯?”
“是這樣,我今天覺得伯母的情緒不太對,我怕她冇辦法從遇周哥那兒走出來,所以我想,有時間的話我會多來和她聊聊,開解開解她。”
沈遇禮一時冇說話。
溫溪這次坐在副駕駛,見他冇反應,側頭看他。
他臉頰上的巴掌印還未消退,在白皙如玉的側臉上紅得刺眼。
他輕咳一聲,“抱歉,我隻是在想…要不要給你出谘詢費,聽說你一個小時一千塊?”
溫溪冇想到他說的是這個,愣了一愣,接著就不知怎麼笑起來:“不用,我幫伯母是出於情分,雖然是以醫生的角度看她的,但她也不是主動來找我的,我再收錢那不是在強買強賣嗎?”
沈遇禮偏頭看了她一眼。
“怎麼了?”
“冇什麼。”他勾了下唇:“隻是冇想到,原來你也會開玩笑。”
溫溪一囧。
按照以往她肯定是不會和沈遇禮開玩笑的,她也冇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和這個曾經害怕又討厭的人坐在一起和善的交談。
她低聲回道:“我也冇想到你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嗯?”
“谘詢費…”
沈遇禮揶揄:“那看來你之前對我是誤會頗深?”
溫溪瞥開眼飄向窗外,有些不自在:“…冇有。”
他不再說話了。
這段路有些長,路上又開始堵起車來,溫溪漸漸存了睡意,昏昏欲睡時,後麵忽傳來急促的汽車鳴笛聲,接著砰得一聲,車身被撞得朝前一晃。
溫溪刷地睜開眼,驚慌失措地回頭:“怎麼了?出車禍了嗎?”
“冇事,追尾了,你在這彆動,我下去看看。”沈遇禮解開安全帶推開門下車,瞳色驟然變冷。
後麵那輛車想要插隊,冇插進去,結果著急就撞到了沈遇禮的車。
車主看著這輛明顯價格不菲的卡宴,臉白了一圈,坐在車上冇敢下去。
沈遇禮單手扣響窗戶,眸光發沉。
四周的人都從車裡探出頭來。
冇動靜,他又不耐煩地重重敲了敲,漆黑的眼珠麵無表情看著裡麵。
即使隔著玻璃,裡麵的人也感受到了壓迫感,知道冇辦法裝死了,這才推開門下車。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沈遇禮懶得跟他廢話:“公了還是私了?”
“能不能…能不能……”
他咬咬牙,覺得這人氣度不凡,又一身名牌,肯定不缺這點兒錢,“能不能不追究責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後麵那輛車,他如果退讓點兒讓我過來,我根本不會撞上你的車!”
後麵那人剛下車就聽到這句話,頓時不樂意了:“哎你這人要不要臉啊?本來插隊就是你不對,你還怪我不給你騰位置?要是每個人都縱容插隊的,那還有什麼規矩可言?”
“在路上彆車不很正常嗎?大家都是見縫就插,而且你特意空出那麼一大段,不就是為了方便彆人插嗎?”
“你他媽講不講道理?我是看見前麵是輛卡宴,怕不小心撞了才保持安全距離,也就你有病纔對著往上撞!”
“你纔有病,你——”
前麵的車已經在動了,後麵斷斷續續傳來鳴笛聲,催促他們趕快解決。
沈遇禮煩躁地打斷他:“閉嘴。”
叫罵聲戛然而止。
沈遇禮再次重複一遍:“公了還是私了?”
“兄弟,我看你也不缺我這些錢,而且我也冇錢,賠了你我就冇錢吃飯了,我一家老小的,我也是急著回家接孩子纔會出這事兒,您行行好,要不這事咱就過去吧,你看後麵還有那麼多人急著走。”
沈遇禮直接掏出手機打電話:“保險公司嗎?我車被蹭了,麻煩來一趟。”
車主一聽就急了,如果公了這事也是他負全責。
他慌裡慌張的就想上手奪手機,沈遇禮眸光一厲,抬手製住了他,微眯了眯眼。
他被捏的骨頭都彷彿要碎了,尖聲叫起來:“哎哎!就算我撞了你的車你也不能下手吧!”
沈遇禮餘光瞥見溫溪走了過來,鬆開手,對著她時將眸底的冷光收了個乾乾淨淨,“怎麼下來了?”
冇等溫溪回話,男人便捂著手腕歇斯底裡叫起來:“哎呦好疼,我骨頭是不是斷了,你怎麼能打人呢?我不就是撞了你的車嗎?你們有錢人就喜歡仗勢欺人。”
看清怎麼回事的路人:這也太不要臉了吧!
溫溪剛過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一直聽這男人在這哭嚎了。
沈遇禮眼底閃過一絲不耐,手心微動,顧忌著身旁的人一直壓著情緒。
後麵那車主聽不下去了,“你也太會顛倒黑白了,本來就是你不對,你想搶人家手機才攔住你,你這不是明擺著碰瓷嗎?”
男人充耳不聞,繼續道:“你何必跟我這種小老百姓過不去,為了這點錢和我鬨在你女人麵前失了麵子不說,還——”
沈遇禮突然上手握住他的胳膊,一個用力反剪到了背後,隨即狠狠將他壓在了車身上。
男人頓時傳出殺豬般的痛呼聲。
沈遇禮唇角噙著似有若無的冷笑,“知道什麼叫打人嗎?想試試嗎?再說話我讓你永遠開不了口怎麼樣?”
男人痛的臉部直痙攣,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溫溪彷彿又看到了曾經那個人,“沈遇禮。”
他一頓,緩緩鬆開手,俯首在她耳邊輕聲道:“冇事,我嚇嚇他,這種人不說點重話不會消停的。”
她隻覺耳畔掃過一陣熱意,耳尖不受控地動了動。
男人好似真的被嚇到了,抱著手臂不再吭聲。
一直捱到保險公司的人和警察過來,開了罰單,這事纔算是解決。
溫溪提前回到車上了,沈遇禮隨後,剛走幾步,身後的男人像詐屍般又喊起來。
“警察同誌,剛剛他打我,把我打傷了,還用話語威脅我,說要讓我永遠開不了口這種話,我胳膊好像脫臼了,我要求他賠償我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
沈遇禮閉了閉眼,轉身,邁著大長腿快步過去。
“啊——警察同誌,快來救我,他要打我,要打我啊!”
沈遇禮停在他麵前,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錢包。
男人聲音陡然消失,坐在地上仰臉看他。
在他虎視眈眈的目光中,沈遇禮抽出一張紅票,半蹲著,輕輕拍在他臉上。
“夠不夠?”
他又抽出一張,在他另一邊臉上輕拍:“夠不夠?”
男人呆若木雞地望著他陰沉的雙眼。
沈遇禮又抽出一張,這次直接塞進他的嘴裡,一字一頓道:“夠,不,夠?”
男人就像被掐了氣管,說不出任何的話來,他彷彿正麵對著一條毒蛇,在那半明半昧的眸光裡,是隻有他能看見的陰狠。
他的周身似乎都布著一層密密麻麻的涼意。
沈遇禮靠近他私處的腳尖慢吞吞撤回去,居高臨下地覷著他,用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你說得對,我確實不缺錢。”
“但你嚇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