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如喪家之犬般,狼狽地從清弦院逃離後,便將自己緊鎖在書房中,整夜未出。
書房外的小廝朱旺,乃是家生子。
此刻,他正倚靠著門外的牆壁,昏昏欲睡。
院中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朱旺瞬間被驚醒,睡意全無,他微微伸展了一下有些痠疼的腰,然後快步迎上前去,躬身行禮。
“韓公子,您來得真及時。
我家老爺己經在書房待了整整一夜了,老爺有吩咐,奴纔不敢輕易打擾。”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莫非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韓功聞言,頗感驚詫。
府中向來平靜,並未聽聞有何異樣。
這得歸功於宋照清對清弦院的大力整頓,順藤摸瓜,竟然揪出了府中的“碩鼠”。
這些人大多嘴碎如刀,唯利是圖。
清弦院裡的丫鬟,不是宋照清的陪嫁,就是春嬤嬤親自挑選的。
隻有幾個乾粗活的婆子,是城主府的人。
朱祁玉是癡兒的訊息,就是這幾個婆子最先散佈出去的。
她們在院裡當差時,偶爾聽到有丫鬟私下嘀咕兩句,再加上朱祁玉確實不如尋常小孩活潑好動。
郎中纔到清弦院,癡兒的訊息就己經傳遍了全城。
這背後肯定有推波助瀾之人,至於這人為何要這麼做?
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幾個婆子被打了板子,連同家人一起被髮配到了苦寒之地。
那些嘴巴不牢靠、妄議主子的丫頭小廝,也都被打了板子賣掉了。
“奴才隻知道昨日老爺去了夫人那裡。
至於發生了何事,奴才並不知曉。
清弦院的人嘴巴也很嚴,奴才問了幾個清弦院的丫鬟,她們都閉口不言。”
怪不得一絲風聲都冇有,韓功走到書房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
“大哥,二弟來看你了。”
“二弟來了,進來吧。”
書房內傳來朱弦低沉嘶啞、疲憊不堪的聲音。
韓功推開門,一眼就看見朱弦如泄氣的皮球般癱坐在書案後,雙眼佈滿了嚇人的紅血絲,臉上還帶著明顯的紅腫痕跡。
朱弦這副模樣,著實把韓功嚇了一大跳。
昨日的他還風度翩翩、氣度不凡,今日卻怎會變成這番田地?
清弦院究竟發生了何事?
見韓功沉默不語,朱弦也意識到自己此刻的樣子有些嚇人。
“為兄這副慘狀,可把二弟嚇壞了。
真是慚愧啊!
慚愧!”
韓功回過神來,趕忙上前一步說道。
“大哥,切莫如此說。
二弟我實在想不明白大哥為何會這樣?
二弟有幸與大哥相識,又承蒙大哥悉心照料,讓二弟有了家的溫暖,有了親人的關愛。
見大哥這番模樣,二弟心如刀絞。”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你說出來,或許小弟可以為你排憂解難。”
韓功言辭懇切,眼中的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朱弦歎息一聲,示意韓功坐下。
他對韓功信任有加,隻因他們是生死與共的摯友,有著過命的交情。
他將清弦院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韓功,豈料韓功聽完後。
“啪”的一聲,手掌如重錘般狠狠地拍在書案上。
他滿臉怒容,眼中的怒火彷彿要噴湧而出。
“簡首荒唐至極!
即便她是護國公府的小姐,如今己嫁作人婦,就應以夫為天,恪守婦道,為朱家開枝散葉。
她怎能讓朱家血脈外流?
真枉我還尊稱她一聲大嫂!
如此行徑,有何顏麵為人妻!
此事若傳揚出去,她善妒的惡名,就算是護國公也難辭其咎!”
韓功的話,猶如重錘一般,狠狠地敲在朱弦的心上。
世間哪個名門望族不是三妻西妾,子孫滿堂?
自成親以來,城主府中唯有宋照清這一位女主人,連通房和小妾都未曾有過。
他自己也從不涉足風月之地,可謂是給足了宋照清這位正妻顏麵。
整個秀水城中,又有哪家夫人不羨慕她?
即便宋照清生下一個癡傻的孩子,遭人在背後閒言碎語,他也從未動過休妻的念頭。
可宋照清卻將所有精力都放在那癡兒身上,他何時才能擁有健康的嫡子嫡女啊?
如今他遇到了一個讓他心動的人,而且懷有他的骨肉。
他也保證過,不會影響宋照清的地位。
甚至可以把健康的孩子記在她的名下。
琴霜溫柔淡薄,不爭不搶,一定會和宋照清成為好姐妹的。
至於他對宋照清“永不納妾”的誓言,被一巴掌扇冇了。
“大哥,你準備怎麼辦?”
“此事為兄自有主張,二弟放心好了。
朱旺,準備熱水沐浴。”
朱弦一改頹廢之態,整個人都有些飄起來。
韓功見狀,起身告辭。
離開書房,韓功眼神立刻冷了下來,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