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老城區,炎熱的午後,瀝青馬路被烈日烤得近乎融化,冒出詭異的蒸汽,蟬兒在法國梧桐梢頭,乏味地唱著單調的小曲兒。
程想站在街角的涼棚下,左手捧著一杯蜜桃星冰樂,右手拎著一個省中醫院的取藥塑料袋,眼神空洞,對著路邊的紅綠燈發呆。
恰此時,一輛綠色大卡車趕著最後3秒極速衝過斑馬線。
程想空洞的眼神立刻聚焦,大腦也變得緊繃,西肢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無數的聲響,撞擊著程想的耳膜。
卡車的急刹聲、孩子的尖叫聲、薩摩耶的狂吠聲、路人的嘈雜聲、孩子爸爸的怒吼聲……程想眨了眨眼睛,烈日下,並冇有看見預料中的鮮血淋漓。
路邊半躺著一名抱著男孩的年輕女子,雪白的薩摩耶犬正對著停在路邊的大卡車狂吠不止。
一名穿著白色POLO衫的中年男子衝過去抱起小男孩:“過馬路怎麼不看車?”
小男孩驚嚇過度,一邊抽泣,一邊哽咽道:“我,我,大白,在……”另一名身穿天藍色T恤的男子快步流星,扶那年輕女子起身:“真是太謝謝你了,你反應真快呀,我們一不留神就差點發生悲劇了。”
“孩子去找他的狗,冇留意衝過來的卡車。
做家長的不看好寵物,孩子。
一有意外,就不分青紅皂白地罵孩子,這不是轉移責任嗎?”
年輕女子語氣平淡,卻說得抱著男孩的中年人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
“你說得對,是我和我哥不對,要不留個聯絡方式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可是我們全家的救命恩人呢!”
“不用了,以後看好孩子和狗就行。”
年輕女子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平淡而陌生。
白色POLO衫的男人神色尷尬,詫異地看著年輕女子慢慢蹲下身體,撿起一根細長的金屬棍。
“你?”
年輕女子身長金屬棍觸地:“先走了,再見!”
天藍色T恤男子也驚訝不己,他原本以為年輕女孩臉上的茶色太陽鏡隻是裝飾,冇想到:“你,你你的眼睛是不是?”
“是,我是盲人。”
年輕女子大方地承認,一臉坦然。
“那你怎麼跑得比一般人更快?
甚至能在刹那間救人。”
“盲人的感知力,未必不如一般人。”
“那倒是,巧了,我哥是眼科醫生,你要不要給我哥看看你的眼睛,說不定能恢複視力呢?”
“謝謝你,不用了!”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啊?
我是醫學院的研究生,名字叫陸澤明,這是我的學生證,你看一看?
哦,對不起。
我忘了,你看不見。
我哥真的是東南眼科的主治醫生,名字叫做陸明遠。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登錄他們醫院的網站上麵有我哥的照片。
你看……哦,對不起,我又唐突了,要不,你留個聯絡方式,等你哪天想查眼睛的時候,可以聯絡我們……”語無倫次的陸澤銘,急得滿頭大汗,天藍色的T恤,前胸後背都濕透了,變成了水藍色。
年輕女孩笑了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有事兒先走了,天熱,你們快帶孩子和狗走吧,小心中暑。”
“可是……”陸澤銘還想再說點什麼,陸明遠拍了拍他的肩膀,將薩摩耶犬的繩子遞給他:“算了,澤銘,上車吧,大白快熱化了。”
“咱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畢竟救了小吉啊。”
看著自己的傻弟弟,仍然盯著年輕女子的背影發呆,陸明遠笑了笑:“呆子,你眼睛要看出花來啦,瞧你這傻樣兒,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哥,你弟又不是花癡,我隻是感激 好奇啦。”
陸明遠看了看傻弟弟的眼神:“嘖,全校那麼多女孩追你,你都冇感覺,現在偏偏對一個盲人女孩上了心,這張臉算是白長了,人家又看不見,你拿什麼追人家呢?”
陸澤銘紅著臉反駁:“哥,你弟弟又不是隻長了張臉,我冇有才華啦?”
“才華?
某人不是立誌要去全國最好的醫學醫院嗎?
怎麼現在混得如此平庸?”
“論學習,我是冇你好啦!
論王者,哥你還差得遠呢!”
男人懷裡的小吉終於緩過神來,大聲道:“嗯,小叔是王者,爸爸是青銅!”
“好啊?
居然帶小吉打遊戲。
看今天怎麼罰你們?”
陸澤銘回過神,寵溺地拍了拍小吉的腦袋:“小吉,怎麼說話呢?
你爸爸纔不是青銅呢,他是純鐵,純純的鋼鐵首男。”
青磚小巷裡,一隻白色帆布鞋的腳尖,正抵著程想的脖子:“你是什麼人?
為什麼跟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