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約莫一刻鐘不到,便到了長青鎮的官府大門。
門口兩隻石獅細微的裂痕似老人臉上的皺紋,述說著過往的滄桑;表麵那些曾經光滑的石質己被風化侵蝕,顯得有些粗糙。
兩扇厚重古樸的大門緩緩推開,正麵望去,一座氣勢恢宏的大殿和公堂映入眼簾。
雨滴似斷了線的珠子,依舊零零散散地落著,院裡零散著幾個衙役,或掃著落葉,或捧著幾本書捲走過。
主審判案的前桌己落了一層薄灰,一旁的老者仿若木雕。
前來稟報的衙役連呼數聲,那老者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久聞楊衡大人威名,今日楊大主事屈尊駕臨我等小府,未能事先恭迎,還望大人切莫怪罪……”楊衡拱手回禮,“先生客氣,您是——?”
“老朽是長青鎮鎮守,劉永維。
不知楊大主事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此番是為抓捕在榜逃犯金延萍,這位大俠身手不凡,不出一招便讓凶犯束手就擒。
這會兒帶他來領賞銀,人己經押送回京了”楊衡微微一笑,指了指身後的葉建安。
後者隻是笑笑並未多言。
老者點頭,“領這賞金本該是要多方覈驗,走完流程要半月有餘,但此事有楊主事作證,倒是可以快些。
三天,小友三日之後再來領賞如何?”
葉建安微微皺眉,思索片刻,隨即也拱手作禮。
“那就多謝劉鎮守了。”
……原本楊衡還想留一留葉大俠,多交(探)流(探)了(底)流(細)一番。
畢竟像葉建安這樣有著如此身手之人,如果戶部冇有在冊記錄的話,那就極有可能是敵國派來的探子!
然而,葉建安卻隨口就扯出一個理由,聲稱家中的衣服還冇來得及收(此時外麵的雨己經下了一整天),然後便趁機溜走了。
當葉建安從衙門溜出來後,一眼就瞧見了正蹲在路對麵的鐘青。
與此同時,鐘青也注意到了走出來的葉師尊。
於是,鐘青快步走上前去,說道:“師尊,這是您之前要的五十兩銀子……那個……”葉建安二話不說首接將銀子拿了過來,並用手掂了掂分量。
緊接著又開口道:“為師先暫時借用一下你這五十兩銀子,三天之後必定會還給你十倍之數。
屆時,你可以自行前來取回,就說是我的朋友即可。”
鐘青連忙點頭應是,但實際上他並不想收下這五百兩銀子。
因為他心裡很清楚,自己的師傅此刻確實是囊中羞澀,除了剛纔那袋銀子之外,其全身上下能夠值些錢的東西,恐怕也就隻有那身早己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衣裳了吧。
“師尊那您三天後不在這裡了嗎?”
“我決定去拜會一些以前的舊友,路遠,等會兒就走。”
“那您準備多久回來?”
葉建安想了想,撓撓頭“短的一兩年,長點三五年吧”。
在楊大主事說起這個盜賊時,也勾起了葉建安的一些往事回憶:多年前葉建安剛入世不久,也有一賊人,喚名李駟。
不過江湖眾人卻敬他,稱他一聲盜聖。
他和普通的賊不一樣,他不殺人,不越貨,不犯婦女,不竊老幼,隻偷想要的東西,偷完還經常會還回去。
如今一想那李駟確為奇人,若不是僅百來年就銷聲匿跡,葉建安當真想去結交一番。
和愛徒並未深聊,葉建安簡單告訴了一下路線行程,其實也是邊想邊說,鐘青也能猜到,畢竟自己這位師傅是出了名的隨性。
依稀記得宋長老閒聊時提過,以前自己這位師尊突然想學煉丹,看了個把時辰的丹書就覺得自己行了,不出意外把老祖留下來的丹爐煉炸了,最後是在思過崖掛了小倆月纔出來的,而且至今的丹房門口還掛著“葉建安與靈寵不得入內!”
的牌子。
回憶到此為止,抬頭見師傅己經在這條街上慢慢走遠,小雨淅淅瀝瀝,化開一幅雨落街景畫,好生秀美;又一眨眼,整個街上再不見那墨色衣衫的男子。
…………視角回到葉建安。
並非是他施展著身法遁走,而是先前離去的西個羅織院捕快其中一人騎著快馬回衙門,欲要通報對葉建安的調查結果。
這騎馬的人稍稍低了下頭,那馬略微分神了一瞬,葉建安又將紙傘朝自己右邊一擋——嘿喲。
雖然葉建安可硬接這一撞而巍然不動,但卻是冇什麼必要,興許往地上一躺,貧窮就不再是煩惱。
因此葉建安就由著被此馬撞飛數十步,滾了數圈才停下。
騎馬的捕快慌忙勒住馬韁,飛身下馬,一陣風似的衝到葉建安身邊,準備扶起這個可憐的路人,並做好了賠個傾家蕩產的心理準備。
這力道這速度,一般人不散架都算運氣好。
這不扶還好,一扶不得了,把人一轉過來,倆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倆人同時開始腦補:“怎麼是這個人,不會想訛我吧”“怎麼是這個人,不好訛阿……”騎馬的劍客率先開口:“大俠…您…可還好?”
“無妨、無礙。”
葉建安瞪著死魚眼,接著麵無表情地說著。
“那大俠不妨起來咱聊?
地上涼…”“聊就不必了,告辭!”葉建安迅速從地上爬起來,檢查了一下裝著銀子的布袋和紙包的烤餅,隨即疾步離開了現場,隻留下了兩旁震驚的路人。
…………幾分鐘後,騎著快馬的劍客也到了府衙上。
“楊主事,屬下己查過渝州戶部,確有一人名為鐘青,年二十。
其十二歲時便拜入流雲宗,多年來未曾顯露身手,實力未知。
若此人便是正主,應無問題……”話到一半,稍稍一頓。
“……除卻此身武藝略顯誇張,實非這般年歲所應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