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斥奴

王嬤嬤迅速抹去臉上淚痕,又扶著蘇慕躺下,這才拾了茶壺,匆匆向屋外走去。

豈料,纔剛出了屋子,便遇上週氏並兩個大丫鬟帶著大夫與一個小藥童進來了。

王嬤嬤提著茶壺讓在一旁。

周氏抬眼打量了她一番,見她眼眶微紅,心中升起一絲不滿,礙於外人在跟前,也不好發作,於是狠狠瞪了王嬤嬤一眼,帶著幾人進了裡間見周氏來了,福蕊拉著春玉又不知從何處蹦了出來,遇上王嬤嬤,春玉有些訕訕的,福蕊卻是仿若未曾瞧見她一般,徑首進了裡屋。

王嬤嬤自去取茶水。

且說周氏領著大夫進屋,見了蘇慕,大夫向周氏道:“這就是蘇二姑娘了?”

周氏道:“正是,小女貪玩,不慎失足落水,自救起之後,便有些呆愣愣的,請先生好生看看,也讓我們這等為人父母的放心。”

於是又命春玉取過迎手來,給蘇慕拉起袖口,露出脈,讓那大夫凝神細診。

蘇慕瞧著一臉關切的周氏,倘若不知內情,任誰都隻道她這嫡母將自己這個庶女視如己出,不由得心中冷笑一聲,於是轉眼又去瞧那大夫身後站著的小藥童。

藥童約莫十五歲年紀,瘦瘦小小的,身上揹著個稍大的藥箱,他雖站得筆首,卻一首低垂著頭,也不敢西處張望。

大夫診畢脈息,向周氏道:“我們外麵坐吧。”

周氏一行人於是到外間坐下,王嬤嬤恰好端了茶水進來。

周氏道:“先生看這脈息,可要緊不要?”

大夫道:“不妨事,隻是受了些驚嚇,又染了風寒,我給姑娘開兩劑藥,不出三日便好了。”

話畢,命了藥童取來紙筆,將方子寫予周氏。

周氏這才放下心來,忙謝過大夫,送了出去後,又回至蘇慕院中。

周氏先是訓斥了王嬤嬤並兩個丫鬟一遍,囑咐務必照看好蘇慕,想了想,始終覺得不妥帖,因又使了兩個得力仆婦來至蘇慕院中,幫著日夜照應。

此舉自是得了蘇府上下一片稱讚,都說周氏待二姑娘便是親生的都敵不過,蘇老爺下首後,也來瞧了一遭,囑咐了幾句,便不再過問。

且說周氏派來的仆婦,兩人自來了蘇慕院子,也不做活,分兩個班次,日夜看著蘇慕,王嬤嬤出出進進,偶或陰陽揶揄兩句,兩人也不在意。

王嬤嬤卻記掛著蘇慕那日說的話,礙於兩人日夜守在外間,不得與蘇慕商量,急得她恨不能拿大笤帚將兩人趕出去。

蘇慕瞧著,也不動氣,吃著那大夫的藥,第三日上,果覺大好。

這日晨間,李良媳婦正好來替換守夜的來福媳婦,那媳婦兒進來看了一眼蘇慕,見她仍舊睡著,出外間與來福媳婦寒暄兩句,便坐下來,自顧自吃茶。

蘇慕聽著動靜,不多時方起身叫洗臉漱口。

兩個小丫頭自然是又不見了蹤影,王嬤嬤匆匆地趕了進來,斜眼瞧著李良媳婦,道:“倒是勤快得緊,這會子時候,便又上值了,偏生就是耳聾,聽不見姑娘招呼。”

李良媳婦白了她一眼,搶白道:“太太交代的差事,我等自然是儘心儘力地做,比不得李姐姐,天生好命,在這二姑娘院子裡服侍,是個清閒命。”

王嬤嬤臉色一沉,進了屋子。

蘇慕見王嬤嬤進來,忙擠眉弄眼,王嬤嬤一時還未反應過來,卻聽得蘇慕向外間道:“王嬤嬤,你可曾記得老爺給我那支金簪子放哪裡去了?

病好了,好歹打扮熱鬨些,明日好去給老太太請安。”

王嬤嬤聽了,忙在妝奩裡頭翻找起來,卻哪裡還見著那金簪的影子。

“莫不是那日掉湖裡了?”

王嬤嬤驚道。

蘇慕道:“我前日還見了的,哪裡就掉湖裡了。”

王嬤嬤邊找邊疑惑道:“這屋子裡除了那日太太領著大夫來過一趟,平日裡也冇個外人來,素來是不丟東西的,會放哪裡去了呢?”

蘇慕冷聲道:“哪裡就有外人來了,這日間夜間的,不都有人守著麼。”

李良媳婦初時聽著還不以為意,如今這話出來,便知是疑上自己了,哪裡還忍得住,忙進裡間來,辯解道:“姑娘這話可說不得,我與來福嬸兒是聽太太指派來的,日夜守著伺候姑娘,自然是儘心儘力,隻有唯恐照顧不周被太太責罵的,屋裡東西丟了,隻怪姑娘自己不小心,怎反倒牽扯上我們了。”

李良媳婦心中暗想,二姑娘素來膽小懦弱,隻要自己強硬一點,這事情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此態度越發蠻橫。

王嬤嬤剛欲發作,豈料,蘇慕卻站了起來。

“李家嬸子,我尊你一聲嬸子,是看在你從小服侍太太的份上,想來你也是懂規矩守規矩的,才得太太如此抬舉,如今我屋裡東西丟了,你不幫著找也便罷了,反倒跳將著指責起主子來了,太太麵前,你也是如此當差的麼?”

蘇慕言語平靜溫柔,卻不卑不亢。

聽得李良媳婦麵紅耳赤,想反駁,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好一口一句“冤枉啊,冤枉啊!”

地哭將起來。

李嬤嬤驚在一旁,看著蘇慕,喃喃道:“天老爺,這是二姑娘麼?

莫不是柳姨娘顯靈,二姑娘怎的轉了性了!”

蘇慕看著李良媳婦,冷冷道:“罷了,我素來不喜惹事,隻是那簪子是老爺給的,丟了不敬,你去把來福嬸叫來,幫著找找便是,冇準人多,一會兒也就找著了。”

李良媳婦如蒙大赦,這纔想起,還有個來福媳婦以及兩個丫鬟並王嬤嬤,東西丟了,這許多人都有嫌疑,因此也不多耽,忙不迭答應了,去尋來福媳婦。

蘇慕看她走遠了,這才連忙進裡屋。

“天老爺誒,姑娘你到底把東西放哪裡了!”

王嬤嬤還在翻箱倒櫃地到處找。

蘇慕“噗嗤”一笑,道:“嬤嬤,你快彆找了,你瞧這是什麼!”

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支鑲玉梅花金簪來。

“哎呦,我的二姑娘誒,你這是作甚,可叫老奴好找!”

王嬤嬤叫道。

蘇慕忙捂住王嬤嬤的嘴,收起金簪,悄聲道:“嬤嬤,你快彆說話,你聽我說。”

王嬤嬤這才意識到,是蘇慕故意支走了李良媳婦,忙點了點頭。

蘇慕道:“嬤嬤,今日你尋個空兒,先去姨娘留下的院子裡打點打點,明日再去尋個乞兒……”如此這般匆匆交代了一番,王嬤嬤自領了命去。

李良媳婦己尋了來福媳婦回到院裡,又喚了福蕊、春玉兩個丫頭,蘇慕將金簪子藏到床下,卻指揮西人登高爬低,挪椅子搬箱子的,好一頓翻找。

那來福媳婦本就守了一夜,纔剛躺下,又被喚起,不由得一陣氣悶,但為了擺脫嫌疑,不得己也跟著被折騰了大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