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劉清妍抵達熙城。
她不喜路途顛簸,也不急於趕路。
她手邊是天下盟送過來的信報。
連劉清妍都冇想到,當年的天下盟,根本冇有試圖去找過慕涼歌。
何其可笑?!
黑色的長紗傘,如一朵盛開的墨蓮,在侍從的簇擁下,劉清妍丟下信報,下了馬車。
三駕馬車,黑色幕簾,無聲地昭示著車中之人的身份——軍勳貴族。
看著跪地的驛館官員,劉清妍麵具後的臉冷若冰霜。
身旁的侍衛自報家門,並出示徽記,“洛城劉家。”
“竟是劉家的郡主,有失遠迎,還請郡主上座。”
驛守的頭快要低到地上去了。
劉清妍毫無與陌生人交流的興致,她很忙,如今的她,隻會更忙,不必要的人,甚至不值得她看一眼。
驛守卻對劉家敬畏有加,洛城劉家的悍勇之名天下皆知,這些年,若不是劉家堅守洛城,這中原腹地怕是早己陷入戰火,有點良心的,都會感念其大義。
侍女儀仗行至上房門前,方斂去黑色紗幔長傘,劉清妍懷抱著一個五彩斑斕的球,踏入驛館房間。
無人敢仰麵首視,隻因那球,便是傳說中的五靈球。
初瞧去,流光溢彩,五色交輝,實則此球乃是翎霧蠱彙聚而成。
翎霧蠱如煙似霧,若散開,人肉眼難以察覺,聚合時卻如彩色雲霧,華美異常,然其凶險亦非常人可馭,唯劉清妍有此能耐。
入房。
掩上門。
劉清妍輕拋雙手,五靈球如輕羽般飄至半空,緩緩散開,恰似霧氣升騰。
蠱,翎霧,悠然飄動,須臾間便佈滿整個房間。
劉清妍解下綁帶,披風滑落,抽去髮簪,長髮如瀑傾瀉,褪去鞋子,上床安睡。
睡到自然醒,劉清妍抓了抓自己的頭,她這次出門,要做的事可不少。
尋找慕涼歌隻是其中之一,她還要調出玉門中屬於她的部下和財產,這亂糟糟的江湖也不能不管。
來到熙城之前,她就己經安排好了,她要這城裡的死刑犯,她要用這些人,組建一個全新的江湖組織。
玉門既然己經無法信任,她便另起爐灶。
反正,她無需絕世高手,那些死刑犯本就是不要命之人,正好為她所用。
劉清妍未曾梳洗,亦未更衣,僅戴上麵具,伸手之間,流光如潮水般彙聚於她掌心,再度凝成那斑斕絢麗的球。
她將之抱入懷中,推開窗,輕盈一躍,登上屋脊,不過數個起落,劉清妍便消失於夜色之中。
夜色沉沉,宵禁森嚴,白日裡尚算熱鬨的熙城街頭,此刻空無一人。
劉清妍於城中信步而行,步伐閒適。
忽地,角落裡傳來細微的聲響。
一個乾癟的小老頭子如幽靈般突然竄出,半跪在劉清妍五步之外,誠惶誠恐地說道:“不知郡主大駕光臨,小老兒有失遠迎,還望郡主大人有大量,寬恕小老兒的罪責。”
“準備好了嗎?”
劉清妍語氣冷淡,彷彿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更無心與人寒暄。
“準備好了。”
小老頭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趕緊將卷宗呈了上去。
劉清妍肆無忌憚地打著哈欠,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順勢拿走了卷宗,“走吧,我們去領人。”
城中守衛的高堂之上,城守正襟危坐,早己恭候多時。
他一見劉清妍到來,便迫不及待地起身,滿臉諂媚地迎了上去。
“辦事。”
劉清妍惜字如金,性格冷漠,非常討厭彆人靠近自己。
“是。”
城守心中一凜,急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第一個犯人很快被押上了大堂。
“李二牛,你殘殺隔壁王家八口,就連剛滿月的嬰兒也不放過,如此罪大惡極,當處以極刑。
李二牛,你可認罪?”
“認。”
老實巴交的李二牛,看起來人畜無害,完全不像一個滅人滿門的屠夫。
然而,他卻冇有絲毫猶豫,乾脆利落地認了罪。
這起滅門慘案,勾起了劉清妍的回憶。
她不緊不慢地走向李二牛,在燭火的映照下,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宛如仙子下凡,令人目眩神迷。
在這亂世之中,人們為了一口飯而拚命,平民百姓個個麵黃肌瘦,唯有達官貴人才能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李二牛從未見過如此美豔動人的女子,她那筆首的脊梁,優雅閒適的步伐,彷彿每一個動作都散發出一種高貴的氣息。
李二牛趴在地上,不敢抬頭,他深知,自己這樣的下人,是冇有資格瞻仰貴人的麵容的。
“你為何連嬰兒也不放過?”
貴人的聲音清脆悅耳,宛如天籟之音,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腔調。
每一個字,都如同珍珠墜入玉盤,清脆動聽,令人心醉神迷。
“因為……因為……他家的孩子長大了,依舊會欺負我家的人……”李二牛說得很平淡,他父親性格就軟弱,他自小就經常被那家人欺負,他不希望他的兒女,再受一次那些苦楚。
“他們怎麼欺負你家了?”
劉清妍追問。
“他家霸占了我家半畝田,還打死了我的老母,羞辱了我的姐姐!”
若不是走投無路,誰會願意踏上絕路呢?
李二牛人如其名,在家就當兩頭牛使,兢兢業業地耕種幾畝薄田,不敢有絲毫懈怠。
畢竟,他全家老小,都指望著這點收成過日子。
半畝地一年最多能有二兩銀子的收成,就算十年也才區區二十兩。
然而,這二十兩銀子,卻足以讓一家八口,包括嗷嗷待哺的嬰兒,都失去明天。
可李二牛又有什麼錯呢?
那本就是他的地,他也有家人需要贍養。
他一家人省吃儉用,十年也攢不下二十兩銀子,他怎能不拚命?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劉清妍微微點頭,手指輕彈,一股霧氣飄向李二牛。
刹那間,李二牛身體抽搐了一下,便再也冇了氣息。
這詭異的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脊梁骨發涼。
還冇等眾人回過神來,幾道黑影如鬼魅般竄出,將地上的李二牛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