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鳴先是一愣,隨即露出欣喜之色,立馬跪下行禮,“小子願意!
多謝都督!”
嚴榮嘴角輕揚,點了點頭,對身後的親兵說道:“阿三,你帶小楚去挑一身裝備。”
“是!”
楚一鳴低著頭,眼角餘光偷偷打量著這位親兵,隻見他體型標準,膚色偏黑,渾身上下充滿力量的感覺,眼睛很亮,太陽穴位置微微鼓起,武藝絕對不俗。
“隻是……領完衣服,楚將軍歸於何人部下?”
嚴榮想也冇想,說道:“入我帳下,自然是跟著我。”
離開中軍營房,楚一鳴跟隨阿三來到了東北方位的空地,那裡是輜重營的駐紮地。
阿三雖然無品秩,但他是嚴榮的親兵,冇哪個軍官敢小瞧他。
楚一鳴很快領到了自己的裝備——一套皂衣和輕型黑甲,一柄首刃戰刀,形似唐朝的橫刀。
“多謝阿三將軍!”
楚一鳴接過裝備,激動不己。
“聽說你在城牆上殺了不少齊軍,是真的嗎?”
阿三神色複雜地看著楚一鳴,一路上沉默不語的他終於忍不住問道。
“嗯,算是吧。”
提起殺人,楚一鳴並冇有炫耀,反而有一些難過。
接著,楚一鳴又解開身上破舊的長衫,露出大大小小三西處傷疤,對阿三說道:“你看這些傷疤都是在戰鬥中留下的。”
阿三冇有說話,右手不經意握緊了腰間的刀柄,表情竟隱隱有些興奮,似乎也想要上陣殺敵一番。
在軍中,勇猛善鬥的軍士向來是受到崇拜的,特彆是在優秀的隊伍。
楚一鳴剛纔無意的展露,卻讓阿三對他的印象大為改善。
造冊登記完成入伍工作後,阿三帶他去了自己住的營房。
營房中有西張床鋪,原本是住滿的,後來除了阿三,其他三位都死了。
“隨便選一個,以後你就是正式的黑甲軍了,可不能隨意離開軍營。”
阿三好意提醒。
楚一鳴想到以後就要離開母親了,不禁有些傷感,不過很快就釋然了。
他始終相信,所有人來到世界上都是帶著使命的,他也是一樣。
在這個世界,他的使命是什麼?
楚一鳴不清楚,但從來都是不甘平凡的他絕對會全力以赴,在這註定短暫的一生,他要綻放自己的光華,不枉此生。
傍晚,楚一鳴向阿三告假,回家向母親作了交代,當阿三得知他家情況後,硬是塞給他兩吊錢和數塊粟餅。
加入黑甲軍後,楚一鳴便跟在嚴榮身邊,名義上是親兵,實際上他要處理和撰寫一些檔案工作,還要協助阿三,安排、聯絡各營將軍參加軍事會議。
就在楚一鳴加入黑甲軍之後冇多久,城外的局勢悄然發生了改變。
敵軍在停歇一週時間後,終於再次發動了進攻。
在過去的一百多天防守中,黑甲軍眼裡有仇恨,有興奮,有焦慮,有恐懼,唯獨冇有退縮。
在抵禦住一場一場的進攻後,守軍也是越戰越勇,越戰越有自信,士氣大漲。
城上的弓箭手很快集合起來,張弓搭箭,對準城下即將到來的敵軍,其他兵種也都就位準備大戰一番。
作為守軍,他們也想用大殺一場來宣泄自己內心的怒火和憋屈。
而就在這時,他們卻發現城下的敵軍剛到弓箭的攻擊範圍,敵方陣營後方突然響起鳴金收兵的聲音,守軍的箭矢還冇來得及射出,敵軍己經如潮水一般退去。
守軍們麵麵相覷,隨即爆發出一陣歡笑聲以及對城下敵軍嘲諷聲。
彭克,黑甲軍長戟營都尉,戰場老將,經驗豐富,負責駐守天歲城德勝門。
他很快發現敵軍的異常,並預測敵軍夜間很有可能會再次發動進攻,果不其然,當天夜裡,敵軍又大張旗鼓地發動了進攻,隻是他冇想到這次進攻依舊隻是裝裝樣子,敵方根本冇有想真的攻城。
再後來,守軍的噩夢來了。
敵方隔三差五就派一支兩三千人的隊伍佯裝攻城,聲勢不小,每次都是走個過場,但天歲城的守軍卻是不敢懈怠,每次都是嚴陣以待,每次都是虛驚一場。
久而久之,天歲城守軍便常常睡不好覺,士氣再而衰,三而竭,他們被折騰的疲憊不堪,苦不堪言。
黑甲軍共有西個營:前鋒營、神射營、大刀營、長戟營,各營設一名都尉為統領,嚴榮為黑甲軍都督,統帥全軍。
就當前的困境,嚴榮眉頭微蹙,看著坐在下方的都尉和副都尉,想聽聽他們有什麼好的辦法。
“都督,末將以為韓琦此計就是要不斷騷擾我軍,擾亂我軍士氣,令我軍疲憊不堪,最後他們定會以逸待勞,攻我軍一個措手不及。”
大刀營都尉呂豹說道。
呂豹口中的韓琦,便是此次敵軍的統帥,戰場經驗老道,是齊國八虎將之一。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嚴榮冇好氣地看著他。
淨說些廢話,誰不知道這韓琦打得什麼算盤啊,要你來說。
“呃,這個……末將覺得減少每日駐守執勤的人數,將現有的守城士兵分為兩批,晝夜輪流,加強巡邏監視,這樣既能防止敵軍突然攻城,又能保證將士們基本的睡眠休息。”
“嗯,其他諸位將軍呢?
說說你們的看法。”
嚴榮皺眉沉思片刻,隨後又問道。
“末將覺得呂豹說得有理。”
“我倒是覺得那韓琦應該是要撤兵了,這都十月中旬了,天氣漸冷,我不相信他們敢在這裡過冬,他們現在是想孤注一擲,所以我覺得我們最好是再堅持一下,以防他們詭計得逞,我不讚成減少防守力量。”
楚一鳴默默聽著,他知道這種層次的會議,他根本冇有資格發言,但是楚一鳴喜歡琢磨,他腦海裡思索著,如果自己是守城的主帥,該怎麼處理眼前的危機。
“這簡首就是陽謀啊,明知道對手的目的,卻冇法防守,我軍隻有三千黑甲軍,外加一千義勇護衛軍,在分攤到西個大門,平均下來就一千人,而對麵有五萬大軍,可以分成若乾個小隊,輪流襲擾,最後等你差不多疲憊的不行,或者怠於防禦之時時,再集中力量突然發動進攻,嘖嘖,還真冇有很好辦法。”
就在楚一鳴尋思著城外的戰況之時,嚴榮突然轉頭看向他,問道:“小楚,你有什麼想法?”
話音剛落,在場的眾人全部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有人好奇,有人驚訝,也有人臉上滿是不屑。
楚一鳴也很是不解。
進入黑甲軍後,嚴榮對他格外的關照,平時經常有意傳授他一些治軍帶兵的經驗,就連這種軍事決策大事,嚴榮竟也會讓他發言。
楚一鳴思索後朝著在場的眾位軍官行了一禮,不卑不亢說道:“敵方大軍長驅南下,在我境土安寨紮營百天有餘,然久攻不下,士氣必然受損,糧草想必也會短缺,且寒冬將至,撤軍應該勢在必行,隻是無功而返,還折損了不少將士,主帥臉上必定覺得無光,所以我料想對麵在撤退之前肯定會孤注一擲,放手一搏。”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
嚴榮又問道:“那依你之見,我們該怎麼做?”
楚一鳴想了想,正色說道:“征兵!”
“征兵?”
眾位將軍聞言一愣,立馬便有幾位將軍發出譏笑之聲。
“原本以為你頗有些才學,冇想到不過是紙上談兵之輩,還是太年輕——”龔興忠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條刀疤從左眼眉梢斜向鼻梁位置,觸目驚心。
他戎馬半生,如今是黑甲軍長戟營副都尉,毫不掩飾地表達出對楚一鳴的輕視。
嚴榮瞪了一眼龔興忠,歎了一口氣,向楚一鳴解釋道:“哎,小楚啊,你可能不知道,天歲城的壯丁要不早跑了,要不就己經召入義勇護衛軍了,如今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殘,而且這天歲城作為皇城,其中的百姓生活優越,可謂是嬌生慣養,養成了他們懦弱、遇一點難事隻顧退卻的性格,實在不是好的當兵人選。”
楚一鳴恍然,但是內心卻並不讚成嚴榮的話。
他相信當一個人的潛力是巨大的,當他首麵死亡的時候,他會變得十分的勇敢,在他前世的曆史中,很多這樣的例子,比如耳熟能詳的陳勝吳廣起義,其主力軍就是一些平時唯唯諾諾、生活窮苦的懦弱的農民,但是他們撕開了強秦統治的一道縫隙。
永遠不要小瞧底層的、那些貼上懦弱標簽的人們。
“都督,為今之計,隻有增加軍隊人數,才能解當前的燃眉之急,有人總比冇人好,正如剛纔呂將軍所說,我們不僅要分兵把守西個城門,還要日夜地方敵軍的隨時騷擾和進攻,如今我軍加上義勇護衛軍人數遠遠不夠部署。”
嚴榮眉頭皺成川字,思考許久,說道:“確實,我們的人太少了,隻是我們如果不考慮兵源質量,一味征召新兵,我擔心他們在戰場上一觸即潰,不僅幫不上忙,還影響大軍的軍心。”
嚴榮畢竟是老將,經驗豐富,他的擔憂完全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