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麵色冰冷堅毅的少年,內心其實很脆弱。
霍玉玉歎了口氣,“我去幫你找回來。”
原囿安咬牙:“你敢。”
霍玉玉回頭看著他,卻道:“等我一起吃月餅哦。”
原囿安雙手成拳,又緊又狠,死死盯著那抹小小的背影,指甲將掌心的薄繭刻出深深紅紅的月牙印記。
霍玉玉找了很久才找到那節小小的竹筒。
金色的滿月緩慢移到了南邊,憂叔在二樓擺好吃食,也下來幫著一起找。
一片黑黢黢的密林,兩盞晃來晃去的燈籠,一浪蛐蛐兒聲一浪晚風,糕點的甜香……這些,很長一段時間內,總是在夜深人靜時浮現在原囿安麵前。
此刻的原囿安隻是看著,半步不移,麵無表情。
從很久之前,他毀容那時起,麵無表情是他的治療過程,後來,這個表情長在了他的臉上,逐漸變厚,成了他的麵具、盔甲。
所有心事在這副麵具下糾纏湧動,無法突破桎梏,永遠不見天日。
忽地,小姑娘高興地叫了一聲:“哈哈!我找到啦!”
原囿安黑漆漆的眼底,一團荒涼迅速朝另一團光亮移動,整個世界隻剩下那兩團燈籠的黃色光芒,像無垠的黑暗中,唯一的兩點螢火。
霍玉玉那張花貓一樣的臉出現在他麵前時,他的心像被金箍棒攪動的東海一樣,波濤洶湧,無法遏製。
“這下不許丟了哦。”小姑娘笑著,臉頰紅得過分,牙齒又細又白,眼睛裡亮晶晶的,漂亮乾淨得跟琉璃珠子似的。
原囿安靜默地看著她。
霍玉玉橫著袖子擦了把額頭的汗,將竹筒在衣服上擦了擦,又舉到他鼻子前。
“拿著。”她不客氣道。
原囿安動了動,緊緊手,鬆開,慢慢抬起,從鼻尖前方摘下竹筒。像陶泥燒成的泥人一般,他每個動作都很僵硬。
“哢——”
什麼東西碎裂了。
這個小姑孃的執著,像是兜頭給了他一棒,覆蓋全身的僵硬陶土寸寸龜裂。
這一刻,原囿安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怔然看著手中的竹筒,指腹上還能觸碰到小姑娘手心的溫度。
霍玉玉已經扇著風,一邊喊熱,一邊朝吃食去了。
憂叔洗過手,切了月餅,霍玉玉在一旁守著,肚子不時傳出一陣咕嚕嚕的聲音。
見原囿安還木著,她催促道:“原囿安,我餓了,好餓好餓。”
原囿安回過神,回頭看見憂叔和霍玉玉,兩人坐在小桌子邊,看著自己,神色朦朧柔和。
很不真實的感覺。
霍玉玉叉了一份,咬了一口,表情有些難以言喻。她看向憂叔,“侍衛叔叔,這是你做的嗎?”
憂叔點點頭,也嚐了一口,露出了和霍玉玉一樣的表情。
霍玉玉又咬了一口。憂叔艱難道:“霍姑娘,彆吃了。”
霍玉玉嚼吧嚼吧吞下去,笑道:“不知道是不是餓了,多吃兩口,鹹甜鹹甜的,還挺有味兒的。”
吃了東西後,小姑孃的聲音立刻生龍活虎了過來。
原囿安走過去,坐下。霍玉玉指著碟子裡剩下的三分之一個月餅,很自然地威脅道:“吃光。”
憂叔本想說公子不吃也沒關係,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了忍,默不作聲地吃著自己那一份。
令憂叔冇有想到的是,原囿安居然真的吃起那塊月餅,半點怨言都冇有。
吃完月餅,霍玉玉小水牛似的往肚子裡灌了幾杯茶水,懶洋洋地仰靠在欄杆上,探出腦袋去看天上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