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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個紅色的孔明燈,重複著這兩句話,在原囿安麵前露個臉,飛得又高又遠。
下麵的人群中早已議論紛紛。
“原囿安?是誰?”
“誰心儀的郎君?”
“他為什麼要生氣?”
“都這樣道歉了,快原諒她吧。”
“原囿安是這座宅子的主人!”有人激動道“我方纔注意了,所有的孔明燈都被人牽著,在二樓那邊停了片刻。二樓!”
有人對著二樓喊:“原囿安,你原諒她吧。”
接著,一群人對著二樓笑道:“原囿安,快原諒她吧。”
原囿安原本還冷著臉,隱忍著怒意。
遇到這種情況,他的故作冷靜根本不管用,隻覺得心跳像匹脫韁的野馬,口乾舌燥。
他想冷漠地嗬斥霍玉玉,讓她走開,卻害怕下麵的聲勢陣仗。
少年又懼又怒,看向身後憋著笑意的侍衛,低聲催促道:“還不快去把那丫頭趕走!”
外麵的人都在起鬨,原囿安根本冇辦法欣賞夜景,紅著臉下了樓。回屋,閉門關窗,一氣嗬成。
屋子裡冇有點燈,伸手不見五指,少年睜著眼習慣了片刻,才逐漸看清屋內東西的輪廓。
他摸索著坐到書案前,儘力平複自己的呼吸,胸腔中充盈著滿滿的夜露氣息,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憂叔回來了,敲了敲門,隔著門板道:“公子,霍姑娘在門外。”
原囿安緊了緊喉頭,冷漠道:“不是讓你把她趕走嗎?”
憂叔:“霍姑娘說,她有話要同你講。”
原囿安皺眉,“我不想聽,你讓她走。”
憂叔:“霍姑娘她不走。她說,如果您不見她,她就繼續放孔明燈。我方纔看見,她身邊還有很厚一摞。”
原囿安冷哼:“她放她的,關我何事。”
憂叔:……要是不關您的事,您怎麼躲這麼快呢?
原囿安稍稍一想,怒火中燒起來。
他頗煩躁,“那你把宅子外的人都趕走。”
外頭猶豫了一下,“公子,外麵並非原宅的地方,趕走賞景之人,不太妥當……”
原囿安一哽,負氣地側過了身。
過了一會兒,他道:“你把她的孔明燈都搶來燒了。”
憂叔無奈:“公子,我們不是土匪強盜……”
原囿安:……
他們不是土匪強盜,霍玉玉纔是!
這煩人的小屁孩,居然抱了那麼多孔明燈上山,到底要做什麼?!
原囿安氣得差點七竅生煙,嘖了一聲,將手邊的書揮到了一旁去。
“那我去對霍姑娘說,她的所作所為給公子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公子很討厭,希望她自行離開,不要不知好歹。”
憂叔頓了頓,又道:
“若是公子需要,我也可以將她罵一頓。小孩子嘛,凶一凶,嚇一嚇,很容易就哭著跑了。”
不知為何,原囿安感覺更暴躁了:“你是不是閒著冇事做,非要多此一舉?!”
憂叔冇開腔,在外麵站了片刻,道:“屬下知道該怎麼做了。”
憂叔的影子從門上劃走後,原囿安雙肘撐在書桌上,托著額頭,失力地埋下了頭。
他無法保持冷靜,呼吸聲越來越重。
她是厚臉皮還是缺根筋?他都說那麼重的話趕她走了,她怎麼還來?
在看過他虛弱臥床,隻能拄著拐走路,看過他咳得吐血的狼狽模樣,知道他這輩子都隻能像個廢物一樣苟活著,說不定哪一場病就輕易奪走他的性命,被他用最惡劣的脾氣對待過之後。
她怎麼還來?
原囿安這十年來從未設想過,會有這樣一個魯莽執著的小孩,在他的世界裡橫衝直撞,毫不在乎他是個病入膏肓的將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