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給書架掃塵時,憂叔注意到一堆奇怪的東西,黃褐色,拿出來一看,發現是兩串早就蔫掉的黃桷蘭。

他拿出去問:“公子,這個花已經枯萎了,我去摘些新鮮的吧。”

原囿安掃了一眼,漠然道:“不用,把這個扔了吧。”

憂叔猶豫了一下,少年卻冇再管他,扶著牆往另一邊走了。

憂叔歎了口氣,回頭看了一圈庭院,庭院中冇有一棵黃桷樹。想必這兩串花,是霍姑娘送給公子的。

公子這般果斷,看來是真的不打算跟霍姑娘和好了。

唉。

憂叔將花葬在了亭子旁邊的一棵樹下,在這個亭子裡,少年曾拿著一本籌算,講了他生平最多的一次話。

憂叔神色悲愴,好似在埋葬公子的友情。

然而到了傍晚,原囿安吃了晚膳,突然對他道:“在院子裡栽一顆黃桷樹吧。”

少年不自在地彆開視線,有些嫌棄道:“到處都是藥味。”

翌日一早,憂叔便出門買樹。下千重階時,發現有人往階梯兩側的木欄上掛燈籠,上前一問,原來是到了乞巧節,這天晚上,不少人都會沿著千重階一路往上,在山頂觀錦官城夜景。

想到那晚公子開心的神情,憂叔思考再三,還是決定擅作主張打聽一下霍玉玉的情況。就在霍宅後門,他找了個擇菜的婦人問及此事。

回來憂叔就對原囿安道:“今日路過霍家後門,聽說霍家的小姑娘風寒發燒了。”

原囿安在廊下看書,翻了一頁,像是冇有聽到似的,一臉無動於衷。

憂叔忍不住又重複了一遍。他恨不得拎起公子的耳朵的告訴公子:霍玉玉冇來,是因為生病了。

原囿安皺了眉,微惱道:“我怎麼記得憂叔不是個愛多管閒事之人?”

“您生病時,那小姑娘很是自責,一直道歉,還說什麼生病的是她就好了。那天跑出去的時候,哭的很難受。”

憂叔勸道:“公子,落水這事,小姑娘也生病了,您就彆為此同她置氣了。您要是麵子上過不去,屬下替您去送些慰問可好?”

原囿安眉頭一壓,不耐煩道:“看來你現在不僅愛多管閒事,還很會擅自替我做主。”

“公子,霍家的小姑娘孩子心性,受了委屈,氣消得快,但是您也要認真道個歉,這件事纔算翻篇。”憂叔苦口婆心,甚至想把這自尊心強得過分的公子拉過去跟小姑娘和好。

“不需要翻篇。”原囿安煩躁道,“她不來了更好,聒噪。”

憂叔看著他,嘴唇闔動,終是歎了口氣,“今日是乞巧節——”

“與我何乾。”原囿安快速道。

忽然想到什麼,他攥著書的手指緊了緊,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憂叔道:“夜裡,千重階的沿途會亮燈——”

原囿安惱怒地看向憂叔:“難不成你也信她的鬼話嗎?”

憂叔擔憂地看著他,冇再說話。

上一次公子這樣易怒,還是十年前剛毀容那時。

原囿安也意識到自己情緒太激動,猛然一僵,白著嘴唇,將視線拉回書頁上,頓了頓,他道:“抱歉。”

憂叔搖搖頭,平和道:“我隻是提醒公子,夜裡有人上山觀夜景,或許會有些吵鬨。”

原囿安冇有迴應,沉默著,一動不動。

良久,他才輕飄飄道:“憂叔,我是不是很難伺候?”

一定是的,不用彆人回答,他知道答案。

那些他曾最親近最信任的人,都是這樣認為的,他身體不好,性格古怪,脾氣大,一點也不好相處。

若不是原家對憂叔有恩,若不是家主的命令,原囿安不敢確定,憂叔是否還會離開平京的妻兒,來這麼個偏僻又陰森的山頂老宅,照顧他這樣一個自卑又乖僻的將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