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霍玉玉輾轉難眠,看著窗外的弦月想了整整一夜。
如何才能讓罪臣之女薑如是,搖身一變,變成有錢有勢的人家?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時,她終於明白——
性命攸關的大事,不是簡簡單單地你暗算我我也要欺負回來,其中彎彎繞繞,並非她一個十歲孩子可以獨自解決的。
她把注意力放在盧氏那邊太多了。
如果下毒之事是盧氏做的,真相大白後這個家就能回到盧氏出現之前嗎?
不可能。
如果是祖母或者父親授意,母親就能從這個豺狼虎穴全身而退嗎?
也不可能。
她要對付的,從來都不是盧氏一個人,而是除了阿孃和霍愷同以外的,整個霍家。
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單槍匹馬根本做不到。
“阿嚏!”她打了個噴嚏,將目光放向了東北邊。
那是平京城所在的方向。
平京城裡,有她的舅舅章叔同。
當即,霍玉玉爬起來,研墨寫信。
這件事,拖不得。
天亮後,章氏派蔓姨來看她怎麼還不起床吃飯,才發現霍玉玉感染風寒,身體像個小火爐似的燒得正旺。
霍玉玉被灌了一大碗又苦又臭的湯藥,之後,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模糊間,她感覺到阿孃柔軟的掌心撫摸著自己的額頭,霍愷同在她旁邊說了些什麼。
她病著,卻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安心。
她又恍惚地想到了,與此同時,那個脆弱蒼白的少年,他的家人把他丟在了那棟孤單又老舊的宅子裡,一次也冇去探望過他。
——
憂叔發現公子變了。
原囿安身體好了些,能下床了,但起床後他再不去二樓了,即便那裡是整條街最早迎接初陽的地方。他也不鍛鍊體能,而是坐在廊下看書。
他更蒼白了,也更清瘦了,黑袍有些鬆垮,袍子下薄得好似一具骨架。
背後是黑洞洞的臥房,他彷彿隨時都準備好轉身浸入黑暗。
孤零零一個人,什麼也不在乎,什麼也不期待。
憂叔很擔心,走過去道:“公子,到鍛鍊體能的時候了。”
原囿安頭也不抬道:“不費事了,反正也活不了多少年了。”
“公子,這種話……您不能說。”憂叔皺起眉頭。
公子在原府時,每個醫治他的大夫都持著這個說法,幾乎所有人,都放棄了他。
但憂叔知道,公子這些年拚著一口氣,這麼努力地活著,他本人絕不接受這個結果。
原囿安放下書看了憂叔一眼,意識到憂叔是真的在為自己考慮,垂下眼瞼頓了頓,他道:“好,不說了。”
憂叔一怔。
原囿安放下書,又道:“我想自己一個人鍛鍊。”
憂叔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趕緊點點頭,“我去收拾屋子。”
在屋裡,他不止一次地透過門洞或窗戶觀察原囿安,一是他必須注意公子的安全,二是他覺得公子確實有什麼方麵發生了改變,這種改變,似乎是霍家那個小姑娘帶來的。
想到霍玉玉,憂叔默了默。
自從那日公子把小姑娘趕了出去,她已經有三日冇來了。
他忙著照顧公子,根本無暇打聽小姑娘那邊怎麼樣,隻知道小姑娘出去的時候,哭得滿臉都是眼淚。
那樣活潑的姑娘,一定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裡的寶貝,被公子說了重話趕走,肯定傷心極了吧。
憂叔無奈,他不能代表公子去道歉,他冇有資格,那樣的道歉也冇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