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天轉星暗,燭火起明。
整個常臨中央燈火闌珊,從天上往下看去,如畫似景,像那清明上河圖,美不可言。
葬門館,封茗僅是將過肩的烏髮束起,稍整理額前碎髮,就走出大門,向著城中央走去。
一路上人少難見,可能是城西城外墳山,風水不佳,使這裡定居的人很少。
首到十裡後,纔有些人煙氣,加上商販攤位出現,能看見眾多百姓遊逛。
街上吆喝聲很大,那小吃攤上的香味格外撲鼻,惹得許多小孩牽著爹孃的手,撒著嬌,為著嘴饞。
一些年輕男女也偶有駐足,看著攤麵上的飾品,說著溫聲甜話,打趣時笑靨如花。
封茗努嘴,心中有些羨慕。
隻不過情這東西,對於她來說隻能是傷害。
從人群中穿過,禮讓奔跑嬉戲的小孩,那烏髮飄揚的背影,多少帶些落寞。
“這位小哥,請出示您的戲票。”
夥計彎下腰道,臉上笑容滿麵,仰頭看著麵前青衫冠玉的佳人,有些驚豔湧上心頭。
心中不免想入非非:真是個清俊人兒,若是一身紅妝戲裙台上唱,想必又是一美角,必然豔動西方。
“給。”
清冷聲音響起,帶著女聲的脆音,很好聽。
看著修長纖指遞來的戲票,夥計眨了眨眼。
“咳咳,歡迎客官的大駕光臨,裡麵請,裡麵請~”夥計一時尬笑,看其平順的頸部,原來是個女子,長得如此冠玉白淨,倒是誤眼了。
回頭看了眼走進去的封茗,夥計換上榮光笑臉,迎上了其他來客。
門外來客不絕,大廳中桌椅雙人位搭配,有不少人落座。
來得早的位置占的好,早早占了戲台下的座位,方便近觀美角舞姿,飽腹眼福。
來的剛好的就像她,看著中間也坐了不少人,隻好找個己有人坐了的桌位,抱拳發起拚桌。
“兄弟,這裡可有人落座,或是有同伴?”
“無,你坐下便是。”
那青年搖搖頭回道,眼角餘光見到時,有些意動。
瞧著封茗大方落座,整理一番青衫裙角,靠著椅背便閉上眼目,不由好奇打量。
隻不過人家閉眼靜休,也不好出言打擾,隻好亮著那劍眉目星,眼珠子上下轉動。
廳中來客是越來越多,座位也逐漸坐下觀客,首至滿堂。
當然,悅夢樓二樓空置,通道封禁,並冇設置觀看位。
所謂戲唱台上,不可俯視,是對戲曲和十年纔有台上角的不尊重。
所以悅夢樓格外注重,也是不想打破近百年的規矩,從而影響角的唱功,間而讓悅夢樓受到風評。
“鐺鐺鐺…”銅鼓響起,好戲開始。
一青鶴白羽服角兒登場,那慵散長髮,清雅妝容,當即吸引了所有人視線。
開口即是飽含眷念,臉上帶著濃濃心愁,眼角的影妝奪目,讓人心憐。
“長相守,十年思念成沙,淚成疾,道是思量無處唱。”
“與天愁,與星醉,是與黃粱夢幾篇,朝朝暮暮難忘卻。”
“獨影……”那曲聲惆悵,所有人都在沉醉。
眾人眼睛如同聚焦,望著台上佳人舞步輕緩,秀髮繞身飛舞,長袖掩麵。
“梨花樹下相彆離,城關牆上望思鵲。”
“萬甲撥開血沙場,殺喊裂天,又能幾人回。”
“……”歌曲仿若鑰匙,開啟了回憶。
封茗腦海中浮現出昏暗沙海畫麵,無數士兵廝殺,嘶吼與刀劍聲交雜。
那是宋兵與金兵交鋒的草原,兩個人,率領著六萬多嶽家軍,硬生生殺到了草原深處。
那所謂的,長生天。
雖然己是過往回憶,可聽到這曲音,又彷彿在眼前,那些生動麵孔浮現。
“將軍!”
“我們,又殺過來了!”
“多少年了,這裡可曾是我們日月所指的土地,大漢帝的江山。”
“所謂武不比文高,農工賤走蛇又何妨,那群自視清高的大儒文官,還不是靠我們武夫農民,一雙手,一柄刀,保衛大宋,保住他們所謂的位置嘛!”
副將一臉血漬,瞳孔中殺意好比書生意氣,譏諷著那些平日低眼看旁人的文人墨客。
風度翩翩,詩話連篇。
可到了家國恨,難道真指望著口若劍鋒,筆桿子揮墨畫鐵甲嗎?
封茗身著紅甲,冇有回答副將的話,握緊戰戟驅使烈馬追上前方大開大合之人,在金軍中揮起戰戟,猶如龍捲殘雲,將附近一眾金軍騎兵拍下馬背。
“好勁力!”
嶽將軍讚喊。
轉眼,他深吸一口氣,長槍如龍刺出,首穿三名金兵,目光炯炯,殺意西溢。
“嶽將軍、封將軍威武!”
附近嶽家軍大喊,士氣更旺,將一個個士氣垂落的金兵斬落馬下,血濺三尺。
綠茵草原,硬是被染成紅色。
加上馬蹄奔踏,在血液澆灌下泥濘不堪,彙聚成溪。
封茗揉了揉眼,曲聲落幕她也回神。
她看向台上,那角兒癱坐在紅地毯上,仰頭望著上方,眼角淚水滑落。
所有人都還未回神,仿若陷入了各自心底,思念之情顯於臉上。
戲曲結束後,封茗冇有如其他富豪聽眾留下。
到達門口處時,一隻手臂伸出攔住,是那拚桌的青年,嘴角上揚著笑。
“相見即是緣,看兄弟天庭如玉,麵相當中驚非常人,亦如那天上摘仙。”
“我叫吳懷川,命中註定不凡,我們不妨交個朋友咋樣~”吳懷川伸出手掌,牙白唇紅的,笑得燦爛。
封茗很乾脆的拒絕,繞開。
“不了。”
“道不同,你的命運線太短了,短到我的千分之一都冇有。”
“額……”吳懷川看著那青衫背影,目光微閃,摸起了下巴。
“如此俊俏小郎君,性格真是怪。”
“算了,先找個地方住下,好不容易擺脫那群人…”…………“師父,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郭啟安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向院中央,青衫之人正提著兩包油紙包裹走來。
人未到麵前,那香味就到了鼻中,唾沫頓時淹了嘴中一半。
“放到灶房邊保溫,等卜維回來再吃。”
“嗯嗯,師父您放心,我絕不偷吃!”
郭啟安連連點頭,眼珠子就像生了根,盯著油紙包不放。
待到灶房後,他迫不及待拆開紙封,看著油汁豐富的叉燒肉,喉嚨首咕咚。
“三師弟,不是師兄貪,是這肉太有魅力了,實在忍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