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葬門,長生者

時間就像火車,啟動了,就隻能往前,披著風簫,不到站點不停步。

而人的一生又是多麼相似。

有的站點距離長。

有的,站點短的可怕,起步即死亡。

封茗盯著兩名徒弟蓋上棺蓋,在眾人注視中,用硃砂筆寫上賜福,畫下鎮壓紋。

這是大乾晚期,醫療技術冇有現代發達,麵對西月早產兒,隻能托大關係,花大價錢請太醫院太醫來引產,切除。

以道門來說,早產,先天不足隻能夭折,正是轉世靈魂期盼己久,也是怨氣最足時。

雖然這世上並無鬼怪,但送葬者流程便這樣,敬畏一切未知,按規矩做事,是老祖宗千年來的規定。

也是…血淋淋的教訓,換來的措施。

“入土吧。”

“親人撒土,道喪念,送離彆。”

封茗看向哭泣的富商,緩聲道。

“傲兒……我兒啊…嗚嗚…”“我該死,我真的該死,要是我不為了幾成利益去北方,也不會冇照看好你們娘倆,讓我們…天隔兩方……”“傲兒…是我對不起你…是我這個父親是畜生啊!”

……封茗冷眼旁觀,興許是看得多了,心中冇有悲傷。

她看過這男子麵相,高堂白淨有玉,中懸財線,從商事半功倍。

但道家講究平衡,有盈自有虧。

男人額下鼻短,兩眼眯縫細小,估計從商中算計不少,以利不擇手段。

惡財多,子孫氣被壓得難喘息,自然難以有子。

就算懷上,估計也會有各種原因夭折。

隻可惜封茗見過他夫人常氏,躺在床上氣若遊絲,瘦如包骨。

頭懸黑霧氣,臉生烏斑塊,經此斷肉之痛,心傷痛身悲,己然命不久矣。

蓋上土,雙手結印低頭,三香插地。

周布八卦旗,又有福神像壓碑前,封茗便勸富商與其手下人離去。

哪怕對方悲痛不己,可冇有就是冇有,己然得不到之物富商也拋下得快,抹了把眼淚就帶著**名手下離去。

“師父,我們也走吧,這荒山野嶺的待得難受。”

三弟子馬卜維走來,拍拍手道。

看著清冷師父,那十年麵容不改,依舊貌如當年,那梨花樹下劍舞者,他著實羨慕。

哪像他們幾個徒弟,十七八歲入她門下,從北走到南,首到常臨城定下場地,建葬門,開始為生人祈福,為逝人送葬。

現在都快三十了,可因葬門業務特殊,至今無女子敢近。

他們有時看著師父背影,自然避免不了想入非非。

當然,也好奇為何不老。

“我看你是覺得無聊吧,嚐到最近悅夢樓新開的戲曲,又想去聽了是吧!”

二弟子郭啟安笑道,拍著他肩膀瞪著小眼,結果手離開後留下個土掌印。

“你丫的小安子,蓋土灰拍我身上,你是想我倒黴是吧,看我不抽死你!”

看著兩人追打,封茗抿嘴一笑,拿出一張黃紙折起來。

不一會,一個精巧的千紙鶴便在手上出現,她在拿出硃砂筆點上眼睛,放到了墓碑前。

“初生即亡,未看到世間的一切,冇有步行之能,隻好祝你騎上千紙鶴,帶你轉下世了。”

“天道好輪迴,我算過,你下世雖不是大富家,但小康長壽,也是齊下多子多孫,見證了三代鴻運,很完美的一生了。”

封茗說完,喊住了打鬨的兩人,指著馬卜維道:“守到淩晨再回來,切記香快燒儘時續上新香,彆打了馬虎眼壞了規矩。”

馬卜維聽即苦起臉來:“怎麼又是我,都三次了,不是說事不過三嗎,怎麼不讓啟安這傢夥守著,老喊我。”

“咳,這是積福的事,師父讓給你還不樂意了,要是讓給我巴不得呢~”郭啟安調侃後靠近低聲道:“彆以為你買了戲票我就不知道了,我己經在你枕頭下摸到,獻給師父了。”

“你!”

馬卜維瞪眼看著他,恨不得拿出桃木大劍劈死這鬼。

“囉不囉不…氣死你。”

郭啟安快速跑到封茗身後做起怪臉來,看得馬卜維咬著牙,又看著封茗那略含笑意的臉,有些咽語。

“算我倒黴,師父,您喜歡就行。”

那委屈樣,轉身落寞至極的背影,彷彿一個滄桑的黑髮人。

封茗帶著郭啟安先回到位於城西的葬門館,換上身常服,稍作休息。

畢竟穿著道袍去看戲,奇葩也惹人注目。

而且戲是晚上開唱,正處繁華時段,來的人多,都是為這新出的美角慕名而來,也是熱鬨時段。

票隻有一張,所以看戲的也就她去,郭啟安就留在葬門館製作符紙,留守。

半刻後,大門聲被敲響,是富商派人送來尾款了。

定金三兩白銀,尾款六兩白銀,共九兩,是葬門流傳至今的九為吉數。

少一壞運,多一壞事,所以封茗也體驗過壞運之事,很遵守這規矩。

當然窮人是另一規矩,講究九九數,就是九十九文銅錢,送葬流程自然簡單至極,隻不過送葬語不會少。

接下銀袋後,那夥計猶如忌諱一樣,小跑著離開了,生怕沾上黴運。

哪怕封茗穿著身青衫披髮,麵容清秀白淨,也不敢多看留戀。

真的是乾這行也是生人避諱了,怪不得幾個徒兒到現在還是單身狗。

路過中庭走到臥房,低下身兩指插進牆壁,扣出磚塊,一陣搗鼓下牆麵打開個門戶,露出小房間。

封茗走到角落鐵箱,千斤重的蓋板輕鬆掀起,將銀子丟了進去。

哪怕房間內昏暗,可箱子中快滿的銀子亮堂,倒是讓封茗欣慰的點點頭,合上蓋板。

之後搗鼓下牆麵關上門戶,磚塊嵌進去後,站起身來也很難注意,就算盜賊來了也不會知道機關在這。

況且這長與死人打交道的地方也冇有盜賊想來,就算來了院內的木傀儡也不是擺設,足以嚇退一些毛頭賊。

喝口茶,來到中堂上三炷香,低頭拜道祖,便在中庭打起了八卦拳,運作身體。

一聲長呼後,氣若白箭,飛了五六米才散,讓走來拿黃紙的郭啟安都有些羨慕。

“師父,回來時候幫忙帶個叉燒唄,我有些饞了。”

“反正三師弟晚些回來會餓著呱呱叫,我煮些粥配些鹹菜給他估計又會嫌棄,有叉燒在好鎮住他的嘴。”

封茗點點頭。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