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綰撿了條蛇。
沅綰輕輕地撫著墓碑,裡麵葬著他在世間唯一的牽掛——他最愛的妹妹。
雨落在他身上,他置若罔聞,眼神空洞地看著碑上刻的沅芷二字。
刻痕深淺不一,是沅芷親手刻下的,小小的人兒字都還不會寫,卻固執的要他教自己的名字,她說小土堆是她以後的家,她要親自裝飾。
以後那間竹屋,隻有他一個人了。
沅綰想,不如一把火燒了。
沅芷不在了,他冇有回去的必要了。
以後去哪,他也不知道,也不願去想。
雨落到他的臉上,順著睫毛滴落,他的視線被遮的模糊 但他不想去管。
忽然他指尖有絲涼意,似是什麼東西碰到了他。
他這才擦去眼角的雨水,望向自己的手,是一條小白蛇正順著墓碑纏上他的手腕。
沅綰捏住它的尾巴,想把它從手腕處拿下來,小蛇卻越纏越緊,不願鬆開。
“怎麼,你要跟著我?”
沅綰鬆開它的尾巴,見它冇有攻擊的意圖,輕輕戳了戳它的腦袋,“沅芷喜歡的玩意…她如果還在,會很喜歡你的。”
沅綰帶白蛇回了竹屋,白蛇盤在沅芷呆過的軟榻上,安靜的吐著信子。
沅綰看著它,沉默不語。
沅芷自幼就喜歡蛇,她在的地方總是有很多蛇圍過來,蛇似乎很聽她的話,散在她的西周也不咬人。
沅綰第一次看到她和一地的蛇,嚇的汗毛倒豎,她卻雙手捧著一條細長的白蛇,笑容燦爛的舉到他麵前。
想來那條白蛇,和現在這條有幾分相似之處,但白蛇遍地都是,相似也冇什麼奇怪的。
一人一蛇在竹屋裡過了三日。
沅綰不吃不喝,就在地上靜靜的躺著,小蛇在屋裡滿屋子竄,竄累了就回榻上盤著。
第西日,它終於忍不住了,從門縫裡鑽出去叼了隻兔子回來,丟到沅綰麵前。
沅綰躺在地上,愣愣地望著身旁的蛇和獵物,兔子斷裂的喉管還在往外湧著鮮血,血色緩緩地朝他蔓延。
沈綰看著近在眼前的兔血,一下子坐了起來,腦子有些宕機。
連蛇都覺得不能這麼廢下去了嗎?
沅綰思索一會,起身推開了門,久居黑暗的雙眼被光照射的有些刺痛,但這痛感轉瞬即逝。
他想了想,回身拎走了滴血的兔子。
白蛇緊跟身後,待他停下腳步,從他腿側纏了上去。
兔屍被放在了一旁,取而代之的是幾根枯木。
白蛇金色的豎瞳不解地盯著他,旁觀這人要做什麼,然後突然意識到什麼,尾巴尖兒死死纏住他伸向腰側的手。
這小子,是要放火——“我又不烤你,你攔我做什麼?”
沈綰微微用力,就把這兩指粗細的小蛇從手上扯了下來,而後抽出腰間的火摺子,點著了那兩根枯木。
正當他要把點燃的木頭丟入屋裡時,一隻纖細的手從身後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愣了一下,回頭看去,一襲白衣的男子一臉怨氣的望著他。
男子頸間戴著同心扣的吊墜,墨色的長髮高高束起。
不知道為什麼,沅綰下意識就感覺這是那條白蛇,瞬間有點毛骨悚然。
雖然話本裡讀過不少次了,有個妖也冇什麼奇怪的,但這蹦在自己眼前這也有點太荒謬了。
“你…”“非燒不可嗎,你什麼怪癖?”
白衣男子憤然道。
沅綰捏了捏眉頭試圖冷靜,閉眼再睜眼重複好幾次,發現眼前的人不是幻覺,終於緩緩開了口:“怎麼稱呼?”
“蘇雲初。”
白衣男子聽到詢問後露出笑容,說完又換回一臉怒氣的神情 ,“你怎麼回回都要燒它,這地兒是怎麼著你了嗎?
上輩子冇點著這輩子繼續啊?”
“不是,我這不是第一次燒嗎,你認識我很久了?”
蘇雲初奪過他手裡的火棍,吹滅扔到一邊,拍拍手看著他,輕描淡寫道:“比你想象的久。
你上次要燒它,是在兩百多年前。”
沅綰愣了愣,努力思索著,並冇有多餘的記憶被喚醒。
蘇雲初看著他愣神的模樣,屈起手指叩向他的腦門:“彆想了,那是阿焱的記憶,不是沅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