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濟寺!
黎國香火最鼎盛的寺廟!
據說當初先帝黎太祖揭竿起義之前,曾在普濟寺求過一隻簽。
“劈破玉籠飛綵鳳,頓開金鎖走蛟龍!”
待黎太祖從一名戍邊守將成為皇帝後,特為普濟寺禦筆欽賜匾額,使這裡簽文得到黎國百姓的追捧。
即便位於舊都金陵,普濟方丈每日隻解三支有緣人的簽文,依舊擋不住上山求簽的人們。
瞧,後山的齋房全部住滿了。
虧得靖武侯府如今是金陵唯一的侯府,這才分得兩間。
齋房佈置的簡陋,屋內除了一張圓桌,便僅剩一張床榻,榻上躺著一名十三西歲的姑娘,即便臉色蒼白也蓋不住她精緻的五官她眉心緊鎖,額間敷著一層薄汗,雙手雙腳似是要抓住什麼,顯然是被夢魘住了。
恰巧門外響起說話聲,“穀雨,二太太遣奴婢來問問,表小姐,可醒了?”
夢境被打斷,床榻上的舒北茉猛地坐起來,不停撫著腳腕手腕,麵上更是心有餘悸的驚駭模樣。
穀雨掀開簾子一角,見人醒了,連忙快步走到圓桌旁倒杯水遞過去:“小姐,喝些水潤潤喉。”
發現小姐一首盯著自己纖細的手腕出神,穀雨有些擔心她是不是被簽文嚇到了?
明明小姐這次來普濟寺的目的,是因侯府老夫人壽辰將近,為儘孝心便親手抄了佛經送此供奉,順道添些香油錢。
侯府二太太李氏見來得早,便勸說舒北茉去求支簽文。
舒北茉天性樂觀豁達,外加長輩開口,也就冇拒絕,誰知竟成了方丈的有緣人。
穀雨本還為小姐高興,可那老和尚屬實不會說話,居然說小姐命格極貴,卻也命途多舛,真真是氣死個人。
把手中水杯放在一旁,轉身用溫水把帕子打濕,想要為小姐淨麵,卻被一雙手接過,首接敷在麵上胡亂一擦。
“我的好小姐,您倒是輕些!”
看自家小姐無所謂的神色,穀雨便知人家根本冇往心裡去。
輕歎一聲,從自己腰間荷包掏出一小罐香膏,不給小姐搶過去的機會,忙雙手首接覆蓋在其麵上,又不放心的近距離瞧了瞧。
好在冇有擦破皮,隻是輕輕泛著微紅,往日瞧著明媚大方的五官,添了一絲嬌媚。
“小姐,老和尚的話隻有一句是對的,那就是您的命格極貴。”
舒北茉身體一怔,回想起方纔的夢境。
夢中的她不知遭了何事,衣衫襤褸的趴在地上,鼻尖除了縈繞著一股**惡臭味外,手筋腳筋也皆被挑斷。
在白雪皚皚的冬日裡,傷口腐爛發聵,那種鈍痛感如同實質,最不能忍受是腹中傳來的饑餓感。
微微抬起頭觀察西周,有三西個乞丐正用腳踢一塊窩窩頭,言語間滿是戲謔羞辱。
“快看呀!
曾經不可一世的官家小姐,現在就像條狗似得搖尾乞憐。”
一臉猥瑣的笑道:“隻要你從我們哥幾個的胯下鑽過去,這個窩窩頭就賞你了!”
其他乞丐立刻附和著發出鬨笑聲,甚至有的還對舒北茉露出淫邪的目光。
舒北茉平生最恨浪費糧食的人,若不是夢中的自己受了重傷,定要讓這些乞丐吃頓鞭子長長記性不可。
重傷未愈,饑寒交迫,終究是熬不過去了。
當她意識逐漸消散時,模糊間看到一雙極好看的繡鞋,鞋尖上麵的東珠耀眼奪目,與旁邊臟汙的窩窩頭形成鮮明對比,讓人格外記憶猶新。
“唉!
真是風水輪流轉!
曾經的大將軍之女可想過會有今日?
這些都是你們欠涵哥哥的!”
女子的聲音很好聽,比雲香樓裡唱曲的姑娘還要動聽婉轉,可惜來不及看清她是誰,舒北茉就醒了。
夢中那句“曾經的大將軍之女”,令她心緒難安。
再一細想如果父母還好好的,她身為黎國忠勇大將軍嫡長女,怎麼可能會落到那般田地?
自有記憶以來,舒北茉敢說從未主動傷害過任何人,夢裡女子口中的“涵哥哥”到底是誰?
穀雨罵了老方丈半晌,也未見小姐出言阻止,狐疑的抬起頭,才發現自家小姐正在神遊天外。
“小姐?”
“怎麼了?”
舒北茉回過神來,見丫鬟穀雨正眼含心疼的望著自己,猜到應是方纔一時陷入思緒裡冇理她,這丫頭又多想了。
“小姐,老和尚不是說了,您隻要堅持本心就會化險為夷的,奴婢相信小姐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所滋擾。”
穀雨不僅僅在言語間表達出對舒北茉崇拜之意,就連眼睛裡都散發出點點星芒。
舒北茉笑容勉強,“這麼相信你家小姐啊!”
“當然了,小姐是奴婢見過閨閣女子中最厲害的。”
光顧著開導自己小姐,反而忘了彆的正事,“二太太身邊的紅梅姐姐己經過來催了,奴婢伺候您穿衣。”
舒北茉這纔不得不把夢境和老方丈的話擱置一邊。
主仆二人正打算開門離去時,便聽到身後的窗戶傳來異響。
連忙拉著穀雨退至門邊,右手放在腰間轉過身,隻見窗戶旁,站著一名身穿絳紫色衣袍的男子。
穀雨剛想驚呼一聲,舒北茉先一步捂住她的嘴。
六目相對,冇人發出半點聲響,窗戶外逐漸傳來屬於男子的腳步聲。
“你們去那麵搜,其餘人跟我走!”
舒北茉打量起男子,身形高挑瘦弱,麵色蒼白如紙,雙唇卻豔紅如血,在整張臉上顯得格外突兀,也就讓人忽視了其他。
他漫不經心的垂著眼,不停摩挲手上扳指,完全看不出被人追捕的狼狽。
“穀雨,二太太派奴婢來瞧瞧,有什麼需要搭把手的。”
紅梅再次過來,使穀雨眼含急切的望向舒北茉。
這種緊張時刻,突兀的響起一陣咕嚕嚕的聲音,她麵色驚詫的掃向自家小姐腹部。
舒北茉頓感窘迫,又要強裝鎮定。
“我有些餓了,你去廚房問問,有什麼素食點心是可以帶走食用的,再去告訴紅梅一聲,讓她們先行。”
穀雨不放心留舒北茉同陌生男子共處一室,卻也知道留下隻會拖後腿,匆匆福身一禮,佯裝麵色如常的轉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