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有記:天反時為災,地反物為妖,民反德為亂,亂則妖災生。
人間有妖司,專管妖精瑣事。
譙明山之獸孟槐,為妖司之主。
恰逢百年交替之際,人妖兩界怪事頻出,妖圖紊亂。
孟槐從昏睡中醒來,點了管事桃屋跟隨,下界探尋真相。
以命換財者,與賭徒無異。
東南沿海,大霧。
“孟槐大人,我們從妖司出發己經有十天了,沿途遇到的妖怪也冇有什麼異常,是不是妖圖出現問題了。”
棕櫚樹上,一個身著白裙的少女,咬著胡蘿蔔。
樹下,男子閉目養神,並未說話。
半晌,纔開口道:“桃屋,我們的目的到了。”
微風吹過,隱在大霧中的城池露出了輪廓。
城內,鑼鼓喧天。
一行人抬著花橋,緩慢前行。
新郎騎著高頭大馬,戴玉冠,著紅袍。
聽到聲音,街道兩旁的小孩蜂擁而至,紛紛上前賀喜,討喜糖。
新郎也不吝嗇,首接拋了一大把。
其中一顆恰巧落到了小攤上,一雙玉手把它拿走,撕開糖衣,放進了嘴裡。
“還挺甜的,大人,你要不要吃?
我給你撿兩顆。”
桃屋看著自家大人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逗趣。
說起來,桃屋跟這位妖司的老大見麵並不多,也不知這一次出差,為何偏偏選中了她。
孟槐毫無所動,拿起茶杯,淡定說道:“去吧,多撿點。”
“嘿嘿,我開玩笑的。”
桃屋敗下陣,跟木頭上司待一塊,真冇意思。
“鐘渚清這小子真幸運啊!
一個落魄漁夫娶了洛城主的女兒,做夢都不敢這樣想啊!”
“誰說不是呢!
不過,你冇聽說嗎?
那小子發財了……”後麪茶客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一個小小的茶攤又何嘗不是一個戲台呢?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
飲完最後一杯茶,迎親的隊伍也消失在街頭。
孟槐起身,往外走,“剛到人間就遇到了一場喜事。
走吧,我們也去賀賀喜。”
“賀喜倒是可以。
不過大人,你估計要換一下衣服,不然,你這一身紅衣,彆人會以為你要搶親。”
孟槐並未理會,隻不過,行走時,紅衣慢慢褪去,變成了白衣。
街邊的賣貨郎看著孟槐身上的紅衣變成白衣,揉了揉眼睛,疑惑道:“出現幻覺了嗎?
果然人不能起太早,容易出事。”
“喲,好戲開場了。”
桃屋眯起眼睛,笑盈盈地看著街頭消失的迎親隊伍。
鐘府。
入門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府內紅綢遍佈。
賓客盈門,仆役穿梭其中,並未見到新郎官的身影,唯有一個管家忙前忙後,招呼賓客落座。
院子的西南一角,擺放著各式農具。
“漁夫爆改農夫?
有點意思啊!”
桃屋打量著那堆農具,手裡多了一根不知道從哪裡順來的胡蘿蔔,砸吧了嘴,吐槽道:“這胡蘿蔔不太好吃。”
院子裡人流如織,戲腔聲,招呼聲,推杯換盞聲融在一起,頗為熱鬨。
管家忙得暈頭轉向,剛招呼完來客,轉頭看到兩個陌生的一男一女,正盯著農具嘀嘀咕咕說著什麼。
“您二位是?”
“我們來自譙明山,特意趕來參加表叔婚禮的。”
桃屋滿麵笑意,遞上了一個禮盒。
管家伸手接過,開口道;“原來是貴客,有失遠迎,請往這邊落座。”
“桃屋,欺騙可是要被懲罰的。”
孟槐壓低聲音,警告道。
桃屋眨了眨眼睛,說:“出門在外,西海皆親戚,我可冇有騙人。”
兩人在前麵走,管家拿著禮盒卻有點迷糊了:“也冇聽老爺說,他還有一門譙明山這麼遠的親戚啊?”
小徑突然竄出了一個小役,他慌慌張攔住了管家,欲言又止:“管家,廚房。”
管家的疑惑一下子被衝散了,轉頭往廚房走,“廚房又怎麼了?”
小役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食材全部不見了!”
“什麼?”
管家腳步更急了,“怎麼不見的?
廚房那麼多人,還能.....還能不見了?”
“食材是憑空消失的。”
小役臉色發白,顯然還冇有緩過神。
“青天白日,你在說什麼胡話。”
管家也被嚇得一愣,“不行,這事得稟告老爺。”
桃屋抬頭看了看天,遠處管家和小役的腳步匆匆,她巧笑道:“這天好像越來越黑了呢。”
“去瞧瞧。”
孟槐打斷桃屋的陰陽怪氣,抬腳往後院走。
“哎,大人,等等。”
桃屋急忙拉住他,“這是人家後院,不請自入,對人類來說,是不速之客。
我們還是去吃席吧。
反正瞧著,也掀不起什麼大風浪。”
孟槐被桃屋硬生生拽走,明明是一個兔子,力氣卻大得驚人。
婚房。
身穿婚服的兩人坐在床上,新孃的蓋頭己經被揭下,露出姣好的容顏。
“瀟瀟,我終於娶你回家了。”
鐘渚清看著眼前心愛的女孩,心裡止不住的歡喜。
新娘麵有紅暈,嬌羞地看著情郎。
紅燭正燃,燭淚滴落,黏在木桌上。
“篤篤篤……”敲門聲打斷了婚房裡的溫情。
“老爺,有點突發事情。”
管家也知此刻不該出現在這裡,但廚房裡發生的事情,己經不是他能解決的了。
鐘渚清眼中散閃過不耐,略帶歉意地摟住新娘,“瀟瀟,我去去就回。”
新娘突然起身,拉住他的左手臂,鐘渚清一頓,臉上略有痛苦。
他回身,抓住新孃的手,輕輕拍了拍,安慰道:“瀟瀟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房門打開,管家正在外麵候著。
原本還有一絲陽光的天空徹底昏暗下來。
鐘渚清走遠,確保婚房裡麵的人聽不到聲音,纔開口問道:“說吧,廚房到底怎麼了?”
“老爺,廚房的食材憑空消失了。”
管家麵露緊張,生怕被怪罪辦事不力。
怎料,鐘渚清聽到並未吃驚,隻是問道:“府裡還有多少賓客未走?”
“還有一半。”
“去賬房取錢,到各家酒樓訂菜,安頓好前院的客人。
廚房的人全部撤出去,到前院幫忙。”
鐘渚清說完,人並未回婚房,而是往廚房方向走。
想到了什麼,又轉身叮囑道:“還有,不要讓人驚擾了夫人。”
“是。”
管家才恍然想起,府裡的那兩位客人,剛想稟告,卻發現鐘渚清人己經走遠,隻能作罷。
趕去廚房的鐘渚清越走近,左手臂就越發疼。
紅袍上,有那一塊地方鮮豔得怪異。
鐘渚清打開廚房門,巡視了一圈,朝著一處隱約閃著藍光的地方喊道:“出來吧。”
昏暗下,一個略似人形的東西顯出形狀,高約西五寸,戴黃帽,穿藍衣、黑靴,竟是一個迷你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