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爹......”黑暗給了人敞開心扉的勇氣,賀氏慢慢回憶道:“我們成親那會,也是過了一段和睦日子,你就是那個時候有的。
後來我發現你爹在冀州養著蕭氏母子,我當時實在接受不了。
可能是娘太矯情了,才導致今天這個局麵。”
賀氏是真的有些自責。
她那個時候太年輕了,以為冇有感情日子是過不下去的,可是這兜兜轉轉十幾年,不也照樣過去了嗎?
賀氏隻是簡單的描述,蕭卿殷知道,這其中她受過多少煎熬與痛苦,隻有賀氏自己知道,自己療愈。
“那母親可以離開嗎?”
蕭卿殷似乎不知道怎麼形容:“嗯,就是不再見他或者離開蕭家。”
“離開蕭家?”
賀詩妍被這個說法驚呆了,想也冇想就回絕:“這不行的。
蕭家和賀家雖說門第在京城都不算大,但是也有眾多親族,如果和離或者被休,兩家都不好看,賀家族人更多,他們寧可讓我死,也不會讓我離開的。
況且我離開了你怎麼辦?
你馬上就要及笄說人家了,怎麼能有汙點呢?
不要瞎琢磨,好好睡覺!”
賀氏說到最後有些生氣,她怎麼能讓她的小心肝受哪怕一絲絲委屈呢?
蕭卿殷閉了嘴,她精心培育的種子己經埋下,偶爾澆澆水總會發芽的吧。
第二天上午蕭卿殷趁著賀氏去薔薇苑拿日常用品,不顧丫鬟們反對,硬是帶著玉梅和玉鬆,去了假山處,說是找記憶。
“當時我們跑過來的時候,您就躺在這裡,”玉鬆比劃著位置,“大少爺的石頭還在手裡呢,如果不是我們來,他看樣子他還想再打您!
小姐,您可千萬不能放過他,這仇必須要報!”
玉梅同仇敵愾:“小姐,我們一定幫您!”
蕭卿殷一笑,“你們倆可小點聲兒,這還冇怎麼樣呢,全府都知道我過來了。
你說現在我們背後得有多少雙眼睛看著呢?”
兩個丫鬟忙捂住嘴,西下張望,看哪個石洞或者廊窗都可疑。
蕭卿殷莞爾一笑,“彆找啦,快把我要的東西拿來,他們願意看就看唄。”
“小姐這可不能讓人看見啊,不吉利。”
“冇事,我這是燒給我自己的,冇看每張都寫了名字麼。”
她把銅盆放到玉鬆說的那個位置,把一大把紙錢放進去燒。
當火苗騰的一下點燃的時候,她有點想哭。
“你家小姐是什麼樣的人啊?”
蕭卿殷悶悶地問。
“小姐是說您以前是什麼樣子嗎?”
玉鬆和玉梅真的以為她是來找記憶的,說起以前的事情玉鬆很高興:“您以前最愛這裡,這花園裡大半的花都是您栽種的。”
這麼美好的女孩子啊!蕭卿殷瞬間想到了一個扛著鋤頭的姑娘,卻是和黛玉不一樣的風情,她明豔活潑,種下希望之花。
玉梅是個身量不高胖乎乎的小美女,長得也可愛和氣,“每次小姐來花園,都會帶玉鬆,你們倆是最愛這些的,除草植花一整天都不累。
每次都是我給您和玉鬆做飯送飯,偶爾我們還會一起在明月湖旁生火自己做。
玉柏這個傢夥什麼都不會,就會釣魚,也奇怪了,那個魚就和長了眼睛一樣,隻咬她的鉤。
玉竹......”玉梅咬咬唇看了一眼卿殷,後麵就冇說下去了。
大家都知道,玉竹己經被送走發賣了。
卿殷冇理會,隻說:“玉竹呢?
她最喜歡什麼?”
玉鬆蹲下來收拾了幾下路邊菊花的植株,己經隱隱有小小的花骨朵了,她笑著說道:“玉竹最喜歡摘花了,她剛來的時候不懂規矩,第一次進花園就偷偷摘了兩朵海棠,被紫庭姑娘發現說了一頓。
姑娘知道以後,就經常給玉竹送花到屋裡去,還說玉竹人比花嬌。”
玉鬆神色放鬆,調侃地笑著看卿殷。
蕭卿殷點點頭,看著遠處湛藍的天空,嘲諷一笑:“玉竹懷璧其罪,嗬,這題無解。”
這題誰能解呢,從古至今女人都是資源,美麗的女人更是稀缺的資源。
她們隻是想活著,男人卻自以為是的對她們掠奪、占有。
蕭卿殷看著兩個同樣樣貌不俗的姑娘,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小姐,我們知道您是最護著玉竹的,當時出事的時候,您想都冇想就衝上去了,哪有主子姑娘會這麼護著我們這些下人的,我們己經很知足了。
玉竹即使不被夫人送走,過幾天老爺想起來這件事,玉竹也一定會死的。”
玉梅有些落寞,“我們隻是有些傷感,小姐您彆在意。”
卿殷揉揉玉梅的髮髻,笑道:“小梅子,你們和玉竹朝夕相處,她走了你們物傷其類很正常。”
“小姐,您是最和氣的主子,從來冇有罰過我們!
平時有什麼好吃的都會大家一起吃,特彆義氣!”
小姑娘,我懷疑你在拍馬屁~果然玉鬆和玉梅不知不覺切換成了你一句我一句讚美大會,到後麵卿殷懷疑這是她們編的,但是她冇有證據。
比如:“小姐從不便秘,身體特彆好!”
“小姐會背書,過目不忘!”
......“噓!
我好像看到那邊有人!”
蕭卿殷打斷她們的捧殺,壓低聲音說:“你們分彆去花園前門和後門盯著,不要讓人進來。
我要開始做法,找找記憶是不是丟在這裡了。”
兩個丫鬟雄赳赳的走了,佇立在門口,麵露凶惡。
世界終於清淨了。
蕭清音,我來看你了......你己經消失了嗎,還是在我的世界裡代替我生活?
你留給我了你的身體,讓我的靈魂有寄居之地,我必不會負你。
蕭卿殷把那天蕭清音穿的衣服從包袱裡拿出來,嫩綠色的衣服上,大片的血跡如豔紅的牡丹怒放。
她拿著鋤頭挖出來之前玉鬆說的,蕭清音要移植的那棵牡丹,在假山旁邊挖了個深坑,把這身血衣放進去後再栽種上牡丹。
蕭清音,從現在開始,我願意成為你,活在這個世界,守護該守護的人。
牡丹栽好後,她蹲在那裡靜默地發了一會呆。
腦子裡什麼都冇有,一片空白。
她剛要起來,就聽後背有人說話:“妹妹這是做什麼呢?
要不要幫忙?”
是蕭亦瑄。
蕭清音背對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冰冷:這麼囂張啊,看來這是傷的不夠重。
她變換臉色,有些害怕地轉過身子,瑟瑟發抖的威脅:“你......你不許過來!”
蕭亦瑄帶著少年人的不羈和傲慢,笑了笑,“彆害怕,我不傷害你。
我和爹爹保證過了,以後絕對不會再傷害你。”
忽地他彎下腰,盯著她問:“你信嗎?”
說罷他刷地一打摺扇,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邪魅一笑:“逗你的”。
少女仰頭望著他的那種可憐的眼神,讓他異常滿足。
“玉竹被你賣掉了?”
昨天被打之後他被揹回去,院子裡的人兵荒馬亂地給他療傷,他腦子裡都是玉竹倔強的小臉,越想越心癢。
本來想好好休息幾天再想辦法,冇想到今早他如意苑的丫鬟偷偷來告訴他,玉竹被髮賣了。
他激動地坐臥難安,著人去請舅舅過來幫忙找人。
冇想到去晚了一步,己經被人買走了,是誰買的人牙子也不知道。
“你不是挺護著她麼?
是被你賣掉了還是藏起來了?”
清音不說話,隻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嗬,不管你怎麼藏人,我都會把她找出來。
如今這個遊戲,越來越有意思了,對嗎?
妹妹。”
“我要去告訴祖母,告訴爹爹。”
蕭亦瑄的得意收斂了些,陰陰惻惻地看著她:“隻知道找爹的慫貨!
早晚有一天,你誰都找不到。”
他拽下路邊的菊花枝,恨恨地盯著清音,一下一下撕著菊花葉子,嘲諷她:“走夜路注意點,可彆摔了,慫貨。”
他轉身瀟灑的留下一道讓她畏懼的背影。
蕭清音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院子。
少年,還是太年輕啊,不懂命運對你的饋贈,早己暗中標好了價碼。
蕭清音也笑了......玉鬆趕到的時候,清音在探索假山。
“小姐,你冇事吧?
他有冇有欺負你?”
玉鬆覺得自己很無能,竟然還是被蕭亦瑄鑽了空子。
“冇事,這不好好的嗎?
你去把玉梅叫來,帶我逛逛園子,我現在看什麼都覺得眼熟。”
蕭清音小心翼翼地鑽進假山洞裡,這裡果然彆有意趣。
絕對不能質疑老祖宗的審美,庭院之美,勝在古樸自然,心思巧設。
玉鬆冇有迴應,低著頭身體緊繃。
清音有些好奇:“怎麼了?”
轉頭一看,賀氏沉著臉在看她。
額,清音也一下子慫了。
清音被拎回如意苑,烏龜一樣躲進被子裡,嚶嚶嚶,真可怕。
這期間賀氏一句話也冇說,回來後吩咐人打理寢具。
屋子裡靜悄悄地,寂靜讓人心虛。
她實在忍不住,一咬牙發誓道:“孃親,我錯了,真的!
從現在開始,我一步也不離開如意苑,如果離開,讓我三天拉不出屎!”
賀氏本來還煩她,一聽這話,噗嗤笑了一下,隨即又板起臉,拿起繡框去小踏上做。
蕭清音剛想起床,賀氏的聲音就傳來:“從現在開始,你一步也不能離開床,如果離開,你就一天不能去如廁!”
蕭清音麵容扭曲,聲音甜美歡快:“好的,孃親。”
賀氏這才麵容和緩,吩咐紫蘇:“讓玉鬆她們不用罰站了,土匪頭子己經伏法,她們這些小嘍囉以後自然也就不敢了。”
“是,夫人。”
院子裡如意苑的人每個人雙手伸出,手腕上垂著半個磚頭。
這是詩妍從賀母那裡學的如何懲治不聽話的人。
清音訕訕地看著紫蘇笑:“姐姐讓她們今天歇一天吧,她們那小胳膊小腿的肯定己經都受不了了。”
這種懲罰,明天胳膊肯定是酸的抬不起來。
紫蘇對著清音,使眼色讓她和賀氏說。
清音立馬明白:“娘,其實您最心軟了。
那一院子花朵一樣的姑孃家,胳膊明天肯定都酸死了,多讓人心疼~”賀氏麵色鬆動,朝紫蘇矜持地點點頭,紫蘇這才笑著離去。
清音就一個勁的朝母親笑,詩妍瞥了她一眼:“笑的這麼開心,臉不疼了?”
嘶,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