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
是夜,明月高掛,柔光西散。
西望酒樓後院那處種有雪花蓮藕的池塘,蓮花浮玉,芬香西溢。
波光粼粼的湖麵,如同在上麵散滿了銀子一般銀光閃爍。
在西望酒樓三樓頂層的一處湘房內,東方玉融整個身子癱軟在床上,過了許久,東方玉融這才迷迷糊糊清醒了幾分。
東方玉融緩緩坐起身,伸出兩根手指,細細揉搓著腦袋兩處太陽穴,使自己的神智清醒一些。
東方玉融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在腦海中回想著之前發生過的事情,腦海深處的諸多碎片逐漸拚湊完整,宛如一幅幅行雲畫卷。
這些畫捲走馬觀花般一一在東方玉融的腦海中閃現。
東方玉融與齊鈺相談甚歡,酒自然也喝了十幾瓶,饒是東方玉融再怎麼努力保持清醒,腦袋昏沉的感覺依舊持久不散。
在期間東方玉融並冇有選用體內真氣來驅散心中酒意,為何如此?
還能為什麼!
難道你在酒桌上與人把酒言歡,還要耍這些小伎倆,就太不地道了!
齊鈺好歹也是商賈出身,雖說他並不怎麼喜歡經商,隻愛讀書。
但必要的宴會應酬還是得出席的,在宴會期間,總有人與其勸酒,齊鈺的酒量也是這樣慢慢培養出來的。
不過饒是齊鈺也有些醉意,雖不至於醉倒,但臉龐早己是漲紅一片,己然冇了讀書人的模樣,己是那討酒的醉漢。
好在齊鈺憑著心中僅剩的清醒,叫人將東方玉融送去一處湘房休息,他自己也晃晃悠悠的回房入睡去了。
至此,東方玉融便再也想不起後麵發生的事了。
東方玉融現如今拖著疲痛的身軀,慢慢走至窗邊,漸漸欣賞起高掛於天的月宮。
東方玉融望著那輪明月,心中卻不自覺浮現出那個總喜歡在耳邊碎碎叨叨的老道士,突然離開了住了十五年的大悲山,竟有些不捨。
雖然至東方玉融離開大悲山也僅僅過了一天左右的時間而己,但這並不妨礙東方玉融回憶故裡。
隨即腦海中又想起老道士對自己的叮囑。
“切莫畏畏縮縮,若遇不平之事,儘管心態通達,出拳的出拳,出劍的出劍。”
“當然也彆一下給彆人打死了,留下一口氣,瞭解一番事情原委,再考慮此人是否該打殺。”
“若是怕有誤會,便也不著急遞拳出劍,遇事多想想,做事多細心!”
東方玉融相貌普通的麪皮上掛著淺淺的笑容,望著那嬌小可人的明月,心情大悅,口中不自覺的喃喃道:“亦莫戀此身,亦莫厭此身。
此身何足戀,萬劫煩惱根。
此身何足厭,一聚虛空塵。
無戀亦無厭,始是逍遙人。”
一夜無事,安安穩穩,碎碎安安。
另一處廂房內,齊鈺喝下一碗醒酒湯己然清醒了不少。
一位高大身影就在一旁靜靜守護。
那高大身影見齊鈺醒來,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疑問,便出聲道:“公子今日為何如此失態?”
在他印象裡,公子與人喝酒都是點到為止,就算不得以,公子也會用真氣醒酒。
哪會像今日這般交心?
齊鈺聞言隻是笑了笑,道:“衛叔,父親曾跟我說過,那些將威嚴放在臉上的前輩,不需要怕,真正需要敬畏的,反而是那些平時很好說話的。”
“因為所謂的性格棱角,不是漏進鞋子裡的小石子,處處硌腳,讓人每走一步都難受,而是那種溪澗裡的鵝卵石,瞧著任人拿捏,但真要咬一口,就會真正嗑牙。”
那高大身影,一時語塞。
……………………二日清晨,春色蟬鳴,草木搖曳,簾卷東風。
東方玉融早早起了床,望著窗外景色,悠悠閒心,事無憂愁。
虹日慢慢從大悲山後顯露真容,紅光漫漫,輕微散落在東方玉融的青衫上,雖有麪皮遮掩住英姿,但那種飄然氣質徐徐環繞,久之不散。
“嘭,嘭,嘭…………”門外傳來了幾道輕微的敲門聲,東方玉融回過神,兩步並三步來到門前,將其打開。
迎入眼簾的,正是昨晚與齊鈺交談的高大男子。
那高大男子滿臉胡鬢,身軀強壯有力,胸前半露出胸口,一道劍痕引人注目,此人往身前一站宛若巍峨泰山,令不得仰頭遙望。
那高大男子神情冷漠,彷彿一切事物都事不關己,漠然的看待一切,對著東方玉融沉沉說道:“東方公子,齊少爺己在後院等候多時,還請您跟我離開。”
東方玉融點點頭,神情平靜,對著高大男子抱拳行禮道:“麻煩前輩了,帶路吧!”
高大男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但轉瞬即逝,並未過多流露太多異樣。
東方玉融現如今是那天底下最強的九霄境,同境界中無人能敵,乃是九霄境中真正的天下無雙。
因此東方玉融對透析逍遙天境以下的武學深淺,易如反掌。
方纔東方玉融細細察看了那高大男子的真氣流轉,大河洶湧,濤濤不絕。
高大男子己有大金剛境的修為,與那自在地境也僅有一步遙,按照他體內真氣流轉暢阻以及深淺,不應隻有凡境修為。
那麼就隻有兩種情況可解釋,第一種便是如東方玉融一樣將自身境界隱藏,在外隻流露金剛境的氣息。
第二種就是他想打造金剛無敵之軀,想在金剛凡境中爭一爭‘最強’二字,才故意停滯在金剛凡境,遲遲不肯破境。
無論是哪一種,都顯出那人的不俗心境,能隱忍至今,足以見其毅力超絕。
念此,東方玉融心中都不由感歎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齊家不愧是青州第二富商,這樣的高人都願意為其賣命,不可想象。”
若是那高大男子知曉東方玉融的境界,臉色應該會異常精彩,一個逍遙天境稱一個自在地境巔峰為高手,聽著就十分彆扭。
很快高大男子就領著東方玉融走到西望酒樓的後院,那處池塘裡的蓮花,蓮藕依舊散發沁人的清香,流連忘返,樂不思蜀。
“少爺,東方公子到了。”
高大男子向著齊鈺抱拳行禮,隨後緩緩退至一旁,將空間讓給兩人。
“衛叔,辛苦了。”
齊鈺嘴角依舊掛著笑容,轉而對著東方玉融,有禮道:“玉融,昨晚可安否?”
東方玉融笑容燦爛,道:“一回醉,一迴夢,一回安,安然無比,齊大哥無需掛念。”
昨天夜裡,兩人都己有醉意,情不自禁間,兩人意氣相投,竟開始舉香拜禮,相互認了異姓兄弟,稱呼就更加親昵間。
齊鈺指了指桌上的飯菜,微笑道:“玉融,我們用膳過後,你便收拾好行李,便出發前往山前書院。”
東方玉融神情愉悅,道:“一切都聽齊大哥安排,我隨意都行。”
齊鈺兩眼微眯,笑容滿麵,宛若春曉花開。
半炷香過後,兩人終於吃完早餐,各自回房收拾。
不大一會兒,東方玉融一身青衫,身後揹著竹箱,手裡還多了把桃木劍。
東方玉融快步走至大門前,便見齊鈺一人站在門外等候,身後一輛算不得多豪華的馬車,車伕是那有著大金剛境的高大男子,手持馬鞭,頭戴鬥笠,就靜靜的坐在車沿邊,神情淡漠。
東方玉融眼眸往下一瞥,便見下麵兩個車軲轆微微有些變形,隱隱陷入地麵毫許。
東方玉融心生怪異,看了眼神情冷漠的高大男子,小聲嘀咕著:“這人看著不重,應該不至於將車輪壓這麼深啊?”
“還是說這車下麵放著什麼東西,讓這堅實馬車都有些不堪重負,倒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