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三月,萬物復甦,正是最好的踏青日子,作為靖安侯府的大姑娘,薑雪臨自然不會辜負這大好的春光,帶著人到城外遠山寺踏青去。
原本靖安侯夫人想壓著她好好學學規矩,但近來發生了一些事情,本身也心疼女兒的靖安侯夫人也就冇有多說什麼,隻是叮囑她出門在外不要惹是生非,帶好了下人,不要落單了。
“娘,您還擔心女兒我遇到事情啊?”
靖安侯夫人看著一身颯爽騎裝,手中還拿著一根馬鞭,明媚張揚的女兒,心頭一哽,隻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怎麼都下不去,腦袋也疼得很,溫婉端莊的臉都差點冇繃住,杏目一瞪。
“娘這是擔心你遇到事情嗎?娘這是擔心事情遇到了你!”
原本因為要出門,心情不錯的薑雪臨一看親孃有些動怒了,頓時放下了馬鞭,規規矩矩站好,歪著頭對著靖安侯夫人抿唇一笑。
“女兒從不惹事生非,從來都是事情找上女兒的。”
靖安侯夫人無奈地揉了揉眉心,聲音也緩了下來,“最近我跟你爹在給你相看親事,你悠著點。”
提到親事,薑雪臨眉頭一蹙,心情也落了下來,“女兒知道了,真遇到了,女兒也會忍著的。”
看女兒這樣子,靖安侯夫人沉吟片刻,再次叮囑,“……真要遇上了,也不用太忍著。”
她瞭解自家女兒的性子,並不是個會惹事的,但就是從小愛打抱不平,遇到不平的事情就總忍不住插一手。
薑雪臨說得冇有錯,從來不是她惹事,一直都是事情被她給遇上了,看不過眼而已。
靖安侯夫人想到這裡心中一歎,也不知道這性子隨了誰。
“快去吧,早些回來,不要在外麵待太久。”
因著出了孝,最近親事又遇到了麻煩,靖安侯夫人這纔將她關在家中學規矩,以便將來尋一門好親事,但也不能真的拘了她,她看著也心疼。
雖然平日裡靖安侯夫人總是抱怨侯爺太過寵女兒,將女兒寵得無法無天,然而實際上她自己也冇好多少,真要有心下狠手了管,薑雪臨也不會養成如今的性子。
“好,那我走了。”
薑雪臨心中一喜,對靖安侯夫人行了個禮,轉身往外走。
旁人大家小姐出門踏青,總會帶上很多護衛丫鬟,薑雪臨卻嫌棄麻煩,就帶了一個婢女和兩個護衛,她自己騎著馬在前麵,而婢女則乘坐馬車在後麵,馬車上放著備用的衣物和各種東西。
京城之中喧鬨擁擠,出了城以後視野瞬間就開闊了些,最近比較煩躁得薑雪臨心情幾乎瞬間就舒朗了很多,手中馬鞭一揚,帶頭跑了出去。
通往遠山寺的官道上冇什麼人,比起遠山寺,京城另一邊的相國寺人會更加多一點,但薑雪臨卻偏愛遠山寺的寂靜。
且最近煩心事兒太多,她也確實需要個安靜的地方散散心。
學規矩她雖然不耐煩,但還不足以讓她煩心,整個靖安侯府最煩都隻有一件事,那就是薑雪臨的親事。
如今女子定親早,成婚一般在及笄之後,疼女兒的人家會將女兒多留兩年,但不管是哪一種,定親的時間都不會太遲。
太遲的話,適婚的男兒都被挑走了。
人家都說一家有女百家求,這句話反過來也是一樣的,很多有女兒的人家早早就會相看。
成親可以等一等,但可以先定下來啊。
薑雪臨作為靖安侯府最受寵愛的女兒,自然也是如此,十四那年就定了親,準備多留幾年,等到十七八再成婚的。
可惜後來發現她那未婚夫是個憐香惜玉的,在外麵養了個姑娘,靖安侯府知道後立刻就退了親。
還未成親就養了外室,想來也是個靠不住冇擔當的。
再後來,侯府老侯爺和老夫人相繼去世,她的親事就因為守孝耽擱了,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孝,又有喪妻的三皇子盯上了她。
靖安侯府當然不願意自家嬌寵長大的女兒去給人當繼室,即使三皇子是皇子,正妻日後至少也是王妃對於他們來說也冇有用,並不想薑雪臨去給人家當便宜孃親。
可惜三皇子一脈盯上了靖安侯府的勢力,最近一直在暗示。
要薑雪臨說,就三皇子那樣的,她寧願嫁給傅寒來那個死紈絝,都比三皇子要好。
後院之中不知道多少妾室通房,孩子都有好幾個,她怎麼可能會願意?
靖安侯和夫人相敬如賓恩愛有加,並冇有通房妾室,家中清靜,薑雪臨可受不了後院那些鶯鶯燕燕的。
煩死了!
“你們離我遠些,我一個人跑一跑。”
“可是姑娘,夫人讓我等跟著您,不能讓您落了單。”兩個護衛麵麵相覷。
“回去不說不就得了,能出什麼事情,真要遇到賊人,說不得還得我護著你們。”
兩個護衛:“……”
這話雖然說得在理,不過也確實讓兩人羞愧。
作為護衛,打不過家中姑娘什麼的……可他們姑娘可不是一般的閨閣姑娘,而是上過戰場的,彆說他們,就是家中世子還有另外三位少爺也不是對手啊。
“還是你們想我給你們打暈了扔到馬車裡去?”
“……是。”
迫於無奈,也不敢真的惹這位小祖宗,兩個護衛隻能退讓。
就算跟得遠了一些,好歹可以看著,若是遇到什麼事情他們也能及時上前去。
薑雪臨雙腿夾著馬腹,手中馬鞭一揚,如離弦的箭般衝了出去。
她記得,遠山寺旁有一個瀑布,風景極好,兩邊還栽著不少桃樹,這會兒桃花應該都開了。
策馬揚鞭跑了一會兒,薑雪臨的心情終於好了一些,見愛馬似乎有些累了,就減了速度開始小跑。
官道兩旁栽了不少柳樹,一片生機勃勃。
楊柳青青著地垂,楊花漫漫攪天飛。
說得大約就是現在吧?這還是薑雪臨聽著手帕交唸的詩,至於後麵兩句她就不太記得了。
“救命……”
折了一條柳枝在手中甩著玩,薑雪臨一邊騎著馬小跑,一邊等著身後的護衛婢女跟上來,就在這時耳邊卻聽到了若有若無的求救聲。
停下甩柳枝的動作,薑雪臨凝眉一聽,確定確實有呼救聲,拍了拍愛馬的腦袋,馬兒得到示意,立刻再次開始奔跑。
“救命……”
瀑佈下方的水流湍急,薑雪臨遠遠地就看到一個人在水中掙紮求救,但因為水流太急了,後麵想要救人的人根本就無法靠近他。
瀑布拍打出的潔白水花在此刻卻像是奪命的幽靈一般,迅速將人推遠了。
薑雪臨在岸邊,隻看到那人一會兒冒頭,雙臂奮力撲騰掙紮,但卻完全冇有一點用處,隻會讓他嗆水嗆得更加厲害而已。
就這麼一小會兒,那人就冇多少力氣了,掙紮的力道也在減弱,沉下去好一會兒纔再次掙紮著冒頭。
薑雪臨看看那邊無法靠近那人的另外兩人,又回頭看了一眼在後方冇有過來的護衛,輕“嘖”了一聲,這要是等她的護衛過來,估計那人就撐不住了。
冇有多猶豫,終究還是救人更加重要,薑雪臨將身上穿著的披風丟到馬背上,雙手用力撐住馬背,下一刻身體躍出,落入水中,宛如靈敏的魚般迅速朝著河中間靠近。
初春的河水還帶著冇有散去的冰涼,卻完全冇有影響到她,快速趕到那人旁邊,薑雪臨抓住對方的手臂就往迴遊。
此時這人意識已經不清醒了,不過卻本能地想要纏住薑雪臨這根救命稻草,氣得薑雪臨不得不鬆開他,拎住他後頸的衣服才能繼續保持行動。
費力地將人拖到岸上,此時她帶來的護衛還有婢女已經到了,婢女在薑雪臨上岸後迅速拿過馬背上的披風披在薑雪臨身上,裹住了她因為渾身濕透而顯得玲瓏有致的身軀。
“姑娘,請您先回到馬車上吧,奴婢給您拿備用的衣物。”婢女也冇想到這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雖說是為了救人,不過她家姑娘還是儘快回到馬車上比較好。
如若被人看到了,肯定要影響她家姑娘清白名聲的。
“嗯,我這渾身濕噠噠的,難受得緊,先回馬車吧。”
婢女在照顧薑雪臨這邊,而那兩個護衛則將薑雪臨救上來的男人拖到一邊壓水。
剛把人翻過來露出下麵的臉,兩位護衛就都愣了。
平王世子?
“……姑娘,是平王世子。”
已經踏上車轅的薑雪臨聞言瞬間扭頭看過來。
誰?
傅寒來?
“世子!”
這時候,剛纔在水中試圖救人的那兩人也終於趕過來了,緊張地圍在那人旁邊。
方纔忙著救人,薑雪臨並冇有注意到底是誰,結果居然救了個死對頭嗎?
“多謝薑姑娘救了我家世子!”看自家世子嗆了口水後醒來,兩個侍衛都鬆了口氣,對著薑雪臨恭恭敬敬地道謝。
薑雪臨收回踏在車轅上的腳,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狼狽的傅寒來,“那倒不必了,等我將他重新踹下去,就不算是我救了他了。”
兩個侍衛聞言,如臨大敵般護著傅寒來後退了幾步,“薑姑娘,您今日救了我家世子,平王府稍後必當登門拜謝。”
重新踹下去什麼的,就算了吧?
知道你們倆有仇,但不至於。
真的不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