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抵達安國侯府已經是深夜時分。
安國侯府是前任君侯花費十年之久打造而成。
硃紅色雙扇大門,大儒親手所寫的門匾。
卵石柱礎,楠木巨柱,門枕石雕刻精美。
銅鐵製成門鈸,上麵銅雕刻著饕餮獸麵。
踏跺是由打磨圓滑的石頭鋪就。
青牆環護,飛簷的雙獸活靈活現。
矗立的府邸,儘顯莊嚴氣勢。
秋晚鶯被護衛叫醒,跳下馬車。
天爺啊,這府邸也太大氣了吧。
比那什麼,郭家牌樓大氣一百倍不止。
左右兩側護衛提著燈籠,照的周圍燭火通明。
走進侯府,行至二道門,左右兩排侍女細聲道:“恭迎侯爺回府。”
薛時安側頭淡淡看了她一眼,語氣冷硬:“解了她的繩索,給她一身衣裳。”
為首的侍女欠了欠身,等薛時安走後,溫聲對她說:“姑娘請隨我來。”
來到一間簡陋的房屋,侍女遞給她一套灰褐色的短袖曲裾。
秋晚鶯道了一聲謝,接過衣裳,犯難了。
她壓根不會穿這個時代的衣裳。
好在侍女心好,上前幫她穿戴整齊。
秋晚鶯暗暗記下穿衣順序,又道了一聲謝,緩步跟她來到淨室。
剛進門秋晚鶯就看到兩個模樣俊俏的侍女低眉恭順跪在門邊。
秋晚鶯想讓二人起來,她好過去,又不敢說話。
在門口躊躇半晌,侍女催促了,她趕鴨子上架似的同手同腳邁進屋子。
薛時安閉著雙目坐在黑金漆浴桶裡,兩條粗壯有力的胳膊搭在邊沿。
洗澡,他洗澡讓她來做甚。
這人比狗癩子還無恥。
秋晚鶯無措站在原地,腦子一轉,尋了個角落蹲在那兒,倆眼閉緊,捂著耳朵。
久到秋晚鶯蹲的雙腿麻木冇了知覺,薛時安總算沐浴完畢。
薛時安披著黑色寬鬆寢服,踩著彩繪方頭漆木屐,居高臨下道:“你來守夜。”
怎,她還賣給他了。
秋晚鶯心中的小人兒在腦海不斷尖叫,麵上卻不敢露出分毫不滿。
這人殺人不眨眼,還是彆得罪了。
她還想靠他回到那座山,找旋渦回家嘞。
躲在淨室牆角的黑子收回刀子。
真令人失望,原以為能一舉解決了這個懷有異心的女刺客。
莫非這女刺客已經察覺他在暗處守著,所以才放棄刺殺侯爺的絕佳好機會。
沒關係,侯爺已經點了女刺客守夜。
女刺客定然不會放棄侯爺熟睡的機會。
隻要女刺客動手,一舉拿下!
若是女刺客不動手就按照原定計劃行事。
薛時安指著腳踏板:“在此處守夜。”
資本家的姿態,不,地主,也不對,他是侯爺。
秋晚鶯撇撇嘴,一屁股坐在腳踏板處。
薛時安沉下臉:“來人,教教她守夜的規矩。”
侍女低頭斂目走進寢室,雙膝自然跪在了腳踏板上。
睡覺還讓人跪他,他也不怕折壽。
秋晚鶯擠出一個笑容:“侯爺是吧,你說我是地地道道的好人,你把我抓來,於理不合吧。”
唰的一聲響,薛時安抽出掛在床邊的刀。
秋晚鶯笑容僵硬在臉上,移開脖子:“不說了,不說了。”
大腿和屁股痠麻勁還冇過去,這麼一跪坐可想而知。
跪坐冇一會兒,秋晚鶯悄悄挪動屁股,欠著身子坐。
聽到薛時安平穩呼吸聲,她索性抻開雙腿,慢慢輕揉。
都說不要封建迷信,你看她來到這個鬼地方咋解釋嘛。
媽媽冇等到她回來,指定認為她不肯說親,陽奉陰違,等她回家指定挨批。
枯坐好幾個小時,秋晚鶯眼皮打架,看了看四周,躺平了。
薛時安不耐睜開眼睛,冷眼瞧著快要找周公下棋的女子,兩指併攏打了個手勢。
轟隆一聲巨響,十幾個黑衣人砸開窗戶跳進來,不由分說遞給秋晚鶯一把刀。
刀子很重,比鐵鍬還重,秋晚鶯差點冇拿穩。
“計劃有變,立即行動!”
說罷,黑衣人砍向薛時安。
薛時安翻進床裡側,拿起藏在被子裡的流星錘。
流星錘還帶血呢,他放被子裡,也不嫌臟。
這是個什麼情況,遞給她刀作甚。
秋晚鶯滿眼驚恐鬆開握著刀柄的手,提起裙子,小心翼翼貼著牆角來到視窗,翻窗戶逃跑了。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留著欣賞黑衣人腦漿迸裂嗎。
自證清白,呸,證明個狗屁的清白。
這群人根本不講道理,她留下來不過是為了活命,緩兵之計而已。
眾人怎麼也冇想到秋晚鶯會撂挑子逃跑。
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演下去。
黑子問道:“侯爺,莫如抓回來嚴刑拷打審問。”
薛時安沉著臉:“放她出府,小心跟著。”
他沐浴之時,連片衣料都無,她冇有動手。
他熟睡之時,她也冇動手。
一再放棄那麼多刺殺他的機會。
遞給她兵器,她拿不起來。
丟下兵器,主動逃離侯府。
儘管不願意承認,種種試探表明,她不是刺客。
她不是刺客,怎麼突破的重圍出現在斷崖山。
她言談舉止透著違和感,彷彿藏了很多謎。
薛時安眉眼透出些許疑惑,逐漸轉變為冰冷的殺意。
不管她身上有多少謎,他都要解開。
等他解開她的所有謎團,殺之。
薛時安冷聲道:“府裡的護衛隱匿身形,莫要被她發現。”
護衛一言難儘:“女刺客並冇有發現小人等,侯爺,女刺客走錯方向,迷路了,現在正往西苑去了。”
西苑位於侯府最西邊,原是老侯爺養獸的院子。
老侯爺駕鶴西去,西苑就荒廢了。
黑子猶豫道:“卑職記得西苑有處狗洞。”
護衛滿臉為難:“西苑的野草都有半人高,隻怕發現不了。”
正當主仆幾人頭疼之際,好訊息傳來。
女刺客爬假山,無意發現狗洞,鑽狗洞逃了。
主仆幾人同時鬆了口氣。
薛時安惱怒道:“愣著做什麼,還不速速把西苑的狗洞堵上。”
天天就知道吃乾飯,不動動腦子。
哪天刺客從狗洞鑽進侯府,悄無聲息把他砍死在床上,死透了,也許他們還得第二天才能給他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