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裡麵昏沉雜亂的景象,衛銘沉默不語,直接開始上手將攔在麵前的雜物往外扔。
雜物房內的空氣愈發難聞,陳舊的腐爛味夾雜著鐵鏽味和各種不知名的味道。
他卻似是一無所覺,動作利落迅捷,雜物房內的東西很快被搬空。
一個尚未遮掩完全的洞口露了出來。
看到這個洞口的瞬間,衛銘手中殘破的凳腿應聲而碎,被他生生捏成了齏粉。
他的眸中似有刀光暗影滾動,熊熊烈火在腥風血雨中燃燒,襯得他一張豐峻冷刻的臉如同煞神臨世。
“不錯,倒是小瞧了你。”衛銘的語氣甚至還帶著讚許,隻是下顎線條緊繃,舌尖抵著牙顎,臉廓比刀鋒還要淩厲。
隨著夕陽墜入地平線,天空中的最後一絲光線也消失殆儘。
剛剛安靜下來的青龍寨門口響起一聲清脆而急促的長嘶聲,守衛隻來得及看到一道高俊巍峨的身影如同一團黑色閃電劃破空氣疾馳而出,帶起大片激盪的塵埃。
*
薑幼卿憑著記憶,勉強辨識著下山的路馭馬前行。
山中的氣溫本就偏低,薑幼卿穿得並不厚實,也冇有遮擋的披風兜帽,騎在馬上彷彿渾身血液都跟著凝固了,四肢僵硬,白皙柔軟的手指凍得通紅刺骨,差點握不住馬韁。
可是她根本不敢停下來。
臉上寒風如刀刮過,她整個人都麻木得失去了知覺,隻剩逃離這裡的念頭死死撐著。
為了防止自己從馬背上摔下來,她用馬繩在自己手臂上纏了好幾圈,掌心幾乎勒出血。
她想起有一年她和父兄陪著聖上皇子們上山冬狩,禦史大夫家的小姐就是因為寒冷抓不住馬韁,不慎從馬背上掉下來摔到頭,彆說議親了,連生活自理都成問題,如今隻能養在後宅渾噩度日。
京都高門大宅中侍花弄草,品茗作詩的日子。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就在薑幼卿快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眼前忽地驀然開朗。
麵前道路平整,兩邊樹木漸漸稀少,一眼望過去開闊明朗。
到山腳了!
薑幼卿的精神為之一振。
直到現在她纔敢停下來,艱難地從馬背上爬下,手腳僵硬地打開褡褳取出早已冷透的水壺,小心翼翼喝了一口。
入口冰涼刺骨,像是吞了一把冰刀。
薑幼卿皺眉緩解不適,又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乾糧饅頭,捧在手中小口啃著。
邊啃邊環著胸不住跺腳,讓身子能暖和一些。
小輝光也累得不行,趁此機會在一旁找草吃休息。
不用照鏡子薑幼卿也知道自己現在肯定十分狼狽。
等身子稍微回暖些,她找了塊看起來尚且乾淨的石頭坐下休息,想到什麼,又彎腰用手從地上挖泥土往臉上抹。
她抹得很細緻,像是往日在家中用著上好的麵脂護膚一般,臉上手上,發縫處,包括脖頸都不放過,所有可能露在外麵的肌膚都瞬間蒙上了一層泥灰。
再加上她此刻的打扮,看起來像極了一個逃難的流民。
薑幼卿也不敢在這裡多做停留,等抹得差不多後,起身上馬繼續趕路。
她打算好了,若是小輝光腳程夠快,天黑之前就能達到馬山鎮,在鎮上買些補給的物品後,再連夜出發去爻城。
爻城是邊關重城,常年有軍隊駐紮,衛銘的眼線再怎麼多也不可能將手伸這麼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