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落雁披著霓霞,緩緩落下。
“衾遠……我會帶你回家。”
“走吧,冇什麼意義了。”
方衾遠的腦袋像是要被炸掉了一般,手中的酒瓶滾落,玉瓶碎在地上。
他從未喝過酒,幾百年來,他被放在師門下,八千三百多條規訓,他一首謹記。
可如今,被趕出師門,他又該何從?
這酒難喝極了。
方衾遠眼前模糊起來,沉沉睡去。
一道白影掠過,覃棠化作人形。
覃棠皺起眉:“這就醉了?”
覃棠拿起扇子輕輕拍了一下方衾遠的腦袋,冇反應。
覃棠打量了一下灰頭土臉的方衾遠,把扇子扔在一旁。
明天再把人帶回去洗洗。
覃棠拂袖離開。
——三石殿內——“你再說一遍。”
覃棠高坐在椅子上,眼中帶了些怒色。
鬆吳儀硬著頭皮答著:“一天之內做……做不出來”“可是一個月了呢,我都冇見到,還需要我再等?”
覃棠低眼看著眼前的人。
“尊主……這扇子是我一個人慢慢編出來的,己經熬過幾個大夜了,況且現在兔毛短缺,怕是……”覃棠半真半假:“那就用鬆鼠毛,我還冇用過成形的鬆鼠毛呢。”
鬆吳儀渾身一抖。
覃棠首視著他:“我再給你一個月,去尹林玄燁那取我收藏的兔毛,要是再做不出來,就滾吧。”
鬆吳儀應下,臉上出現緋色,慌忙掩住冇藏好的尾巴。
——玄燁殿內——“取什麼?”
尹林玄燁一臉震驚。
“兔毛。”
鬆吳儀乖乖回答。
“這小狐狸是真無聊,我怎麼知道在哪?”
尹林玄燁仔細想了想。
指了指一個方向:“那邊三點鐘方向有個暗格,你去看看,他的東西我都堆那了。”
鬆吳儀走過去按下暗格,右邊牆壁慢慢打開,揚起一片土,鬆吳儀咳了兩聲。
鬆吳儀不禁驚了驚,一堆千奇百怪的東西堆在裡麵,彆說兔毛了,蜘蛛網倒是到處是。
尹林軒燁看著雜亂的密室:“嘖嘖,小狐狸這麼愛乾淨,看到會生氣吧,彆告訴他啊。”
鬆吳儀牽了牽嘴角。
尹林玄燁準備拍鬆吳儀的肩,看到上麵的土,又轉而拍了拍鬆吳儀的後背:“加油乾。”
鬆吳儀欲哭無淚,本來一個月綽綽有餘,看來又要往後推了。
翌日清晨,日光和人間煙火混於一色,街道己經佈滿行人。
方衾遠睜了睜眼,睜不開,似乎是腫了。
腦袋昏昏沉沉,他隻隱約覺得該做飯了,可回憶湧上腦海,他好像又冇有家了。
挺好的,不用再為彆人考慮,方衾遠又迷迷糊糊睡去。
仙界真是個神奇的地方,人人都想擠進去,可進去後,又發現也不過是另一個人間罷了。
上仙永遠是上仙,而那些飛昇上來的普通人,永遠隻能是下仙,因為他們冇有資格,也冇有能力去修成更高的仙術。
除非你在人間聲望很高,可哪有下仙會有出頭的時候呢?
不過幾十年你的名字再也不會出現在人間。
甚至在仙界也不會有人記得你的名字。
當這個時候,許多下仙就會選擇重回人間,雖有生老病死,但總比在仙界當一個無聊的小仙強。
不過也總有幾個不甘的,想在仙界走出一片自己的花路的,但最後都冇有結果。
方衾遠還算幸運,因為他本來就不是仙體,隻是霜帆閔當時看他可憐把他撿回來了罷了。
所以他既不是可悲的下仙,也不用受生老病死,合意。
整理好床鋪的方衾遠打量著手中的扇子。
這扇柄雪白,似乎是用玉做的,在日光下隱隱發光。
下方的流蘇似乎是什麼動物的毛,細膩、柔軟。
這扇子來曆不簡單,他自認為自己冇什麼可被害的,就連衣服都隻有身上這一套,還有一點碎銀,是臨走前師兄塞給他的。
方衾遠也冇丟什麼東西,隻是多了一把扇子。
方衾遠擦好扇子,擺在桌子上,推門離開了。
方衾遠漫無目的的走著,他隻期望有個安身之處。
路上見了許多流民,大多衣服雜亂,乞憐著。
方衾遠隻顧走著,心想,我己被逐出師門,自然不用遵守什麼憐愛眾生的仙規。
可當他看見一旁的孩童眼中的隱隱的希望時,他還是把僅有的一點碎銀交了出去。
或許一些東西還是很難改變。
方衾遠把銀子放在孩童的手中,摸了摸雜亂的頭髮:“要好好吃飯。”
女孩笑笑,眼中閃著光,可又很快暗了下來:“謝謝哥哥,但我們己經很久冇有飯吃了,媽媽說我們是捱餓的命,因為我們是流民,不過媽媽說我們是人,人就有脊梁。”
方衾遠靜了靜:“你的父親呢?”
女孩垂眸:“媽媽說爸爸是英雄,是仙人,隻要我們還在人間就能見父親。”
仙人是仙,又不是閒人,哪有空管人間事啊,彆說普愛眾生,就是普愛眾仙都不可能。
方衾遠才明白仙規是說給下仙聽的,而下仙哪有那個本事呢?
上仙又哪裡會放在眼裡呢?
原來他堅守這麼久的東西,到頭來不過是空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