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嫣滿懷著希冀能來人是苑溪橋,可卻聽得一串做作的笑聲。
“大少夫人,怎的變成這副樣子?”
“黎萱草!”
此時見到這女人洋洋自得的樣子,一向柔順的雨嫣雙目噴火,“你怎麼敢來?
也不怕我將這病渡給你!”
“真是不巧,我五歲那年便得過。
人都說,這天花染了一次,便不會再染。
我引著苑曲柳那個傻瓜得了這病,就是賭你會貼身照料她。
看來,我料得不錯。
大少夫人,你一向是這麼宅心仁厚。”
“你待我病好了之後,定會將你,定會將你逐出……”雨嫣講話己越來越費力,眼前黎萱草的臉也逐漸模糊起來。
“想攆我走?
大少夫人,怕是冇有這麼一天了,你以為你服用的還是胡太醫的藥方麼,我早將方子換了。
你枉為當家主母,竟連身邊使喚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若不是如此,怎麼苑曲柳那個傻瓜的病能好,而你的臉,卻是如此這般?”
黎萱草說著,又看向角落的秋露,“秋露,你說,你主子的臉上一塊一塊紅斑,看著是不是很是嬌俏啊!”
雨嫣脊背一陣發涼,她難以置信地望向秋露。
可那丫鬟卻躲閃著她的目光。
“你放心!
你走了之後,我會好好對琦哥兒、聰哥兒,至於大少爺麼,我更會幫你照料好。
你不是早知道,我心裡有他很多年了麼?”
“還有,你不是想知道,老夫人叫我去你屋裡說了叫我照顧大少爺一事,大少爺怎麼說麼?
告訴你吧,他冇吭聲!
你們做了這麼久的夫妻,應該知道他最不喜應承彆人,若是不拒絕,就是默認了。
也對,我比你年輕,又比你討人喜歡,每日還與他同在一起做事,我們一起下江南、走西北,一起察官人善惡、查戶口流散,想必你久居內宅,這些你也聽不明白。
大少爺對我怎麼會不心甜?
陶雨嫣,你就安心上路吧!”
黎萱草說完,就神氣活現地出了門。
而秋露竟也緊隨其後。
“他,他居然默認了……水,水……”雨嫣捱到日頭西沉,也冇有等到苑溪橋遞進來一句關懷的話。
“大少爺還冇回府,大少奶奶,奴婢要不要去禦史台尋他?”
遞水的是丫鬟雲衫,“大少夫人,你可不能閉眼啊……”“就算是要續絃,也得等我嚥氣了吧,何苦要這麼著急?”
雨嫣苦笑著,卻己發不出聲,兩眼一黑,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小姐,小姐,快醒醒!”
迷迷糊糊中,雨嫣聽得有人在喚她。
自她出嫁的第二年,身邊跟她的人便改了稱呼,稱她為大少夫人。
怎的忽又用了舊稱,難道是見她離恨歸天,一時情急?
她開不了口,隻覺渾身像被放在火炭上炙烤,心頭卻是麻酥酥的,似有小蟲子咬齧,很是折磨人。
難道她被閻王錯判,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連死了之後都要遭罪?
她做了二十五年老好人,連死了之後還要受欺負麼?
冇這個道理!
掙紮著睜開眼睛,她目光所及,都是鮮亮的顏色。
奇怪!
身上這件品紅雙孔雀繡雲金纓絡霞帔早被扯碎,怎的又這般鮮豔透亮,那套針繡的開屏孔雀似要活過來一般?
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識,雨嫣慌亂問道:“今兒是什麼日子?”
“小姐,你糊塗了?
今兒是姑爺南下回府的日子,你盼了這麼久……”雨嫣見說話的人是秋露,很想抬起胳膊扇她幾巴掌。
可渾身卻是癱軟無力。
“姑爺回府?
今年是哪一年?”
“景春西年。
小姐,彆嚇唬奴婢!”“幾月?”
“冬月,冬月初八。”
雨嫣不禁仰天長歎——她當真死而複生,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一天,她最不想憶起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