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張大娘趕緊追去叫了兩聲,可對方走的飛快。她隻能擔憂地看向王桃花:“桃花你做甚得罪她呀,以後這嫁人還得找她說項呢。”

王桃花搖搖頭:“大娘,如今我已是下堂婦了,好人家又有誰會要我。我若是再不硬氣點,那唾沫星子非得把我淹死。反正我現在還小,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說著去了趟屋裡。

剛進屋,她的心就“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接著從懷裡掏出一塊閃著光的銀子,狠狠地親了口。

對!這塊銀子就是李家賠償的那二兩銀子。

王桃花纔沒那麼傻,這個家窮得叮噹亂響,怎麼可能把到嘴的銀子吐出去。再說這事本就是李家不厚道,害自己一個妙齡少女一朝之間變成了棄婦,二兩銀子算是便宜他家了。

就算他們家找上門自個也不怕,銀子是當著眾人的麵給扔回去的。隻要自己死咬著不鬆口,這個啞巴虧他們就定了。不過以防萬一,這二兩銀子暫時還不能拿出來用。

一想到李家看到“銀子”時的情景,王桃花忍不住“咯咯”地笑,眼淚水都飆出來了。

院子裡,老兩口不由地對視了一眼。

“老頭子,我咋感覺桃花有些不一樣了。”

“這冇了爹孃的孩子,可不得懂事起來。”

有了這麼個插曲,眾人更是心疼王桃花,手下的活計也收拾得更利索了。

等王桃花出了屋子,大家就看到她眼角的淚光,立馬默契地冇有說話。瞧瞧,這孩子剛纔肯定是躲在屋子裡哭了一通。畢竟這爹剛死,自個又被退婚了,換做誰也受不了啊!

哎,可憐的孩子。

王桃花剛纔說了那麼一大段話,腦袋又開始一抽一抽地疼了,隻能哀哀地跪坐在王有財身邊。

不一會兒,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匆匆跑進了院子。

“虎子,你有貴叔怎麼說?”

虎子看了眼王桃花,撓撓頭,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

“虎子叔你說吧,我冇事!”

“那我可說了。張大爺,桃花,有貴哥說他和有財哥家早就分家了,這幾天身子不舒坦,就不來了。”

“啥!?這個混球,還真是個六親不認的牲口。那你刁大娘怎麼說?”

“刁大娘說她隻生了有貴哥,冇有這麼個不聽話的兒子,有財哥的死活跟他冇關。”

“這……這刁婆子的心真是石頭做的呀,連那山裡的大蟲還懂得護崽呢!不認這個兒子,為什麼每年還逼著有財給她一百文孝敬錢。”張大娘氣得胸脯劇烈起伏。

“算了,算了,他家就那麼個德行。咱們幾個給有財操辦一下吧。這天氣也愈發冷了,早點讓有財入土為安吧。虎子你再辛苦去趟村長家,若他從縣裡回來了,把這邊的事給說一下。”

“好勒!”虎子趕緊向外跑去。

溝子村不大,王桃花家的事昨晚就傳了個遍。所以陸陸續續有人過來弔唁、幫忙。

村裡窮得連飯都吃不飽,自然冇那麼多繁文縟節。眾人一商量,就決定趁著上午日頭還淺,把王有財抬去了村裡的後山埋了。

現在就等著王少安回來摔盆了。

王桃花已經在張大孃的安排下換了身白衣。

這邊張大娘又解了王桃花的盤在頭頂的辮子,準備給她重新梳了個婦人髮髻。

王桃花死活不願意。

“桃花,這得被村裡人笑話的。”

“大娘,冇事,我一冇偷二冇搶的,可不怕笑話。再說我纔多大,就梳個婦人髮髻多怪呀!”

王桃花纔不管這狗屁規矩,哦,才被退婚就成婦人了,我纔不認呢!

最後張大娘隻能又給她梳了少女髮髻。

因為刁氏這個奶奶還在,按當地風俗頭王桃花就冇披麻了。來幫忙的人也換上了一件素色的衣裳,女人們還在鬢角插了朵白布花。

快十點時,就見一個小小的影子衝進了院子。

“阿姐!”王少安撲進了王桃花的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王桃花仔細打量起這個便宜弟弟。

都十一月份了,王少安還穿著一件打滿補丁的粗布單衫。身子瘦得跟根柴火棒似的,跟印象中的樣子比似乎又瘦了幾分。臉色雖蠟黃卻很是清秀,一雙眼睛也很是好看,明亮清澈。就這一瞬間,她喜歡上了這個弟弟。

“少安,爹在那裡,你去看一眼吧!”

王少安就撲向了還冇合蓋的棺材,滿口喊著“爹”,哭得撕心裂肺。

哭了一會兒,張大爺就來勸了:“孩子時辰不早了,讓你爹入土為安吧。”

王少安在張大爺的指引下,高高舉起一個粗瓦盆子用力摔向地麵,隨著“砰”的一聲,盆子四分五裂。

“摔盆入土,後人有福。起福屋子咯。”

隨著張大爺一聲喊,幾個族裡的叔伯就抬起了那口爛木板釘的棺材,晃晃悠悠地向門外走去。眾人也慢慢地跟在後頭送王有財最後一程。

路過王有貴家,就見劉氏和葉大丫正在門口閒聊。見送葬的隊伍來了,劉氏往地上啐了口:“晦氣!”就拉著葉大丫進了院子。

緊接著“彭”的一聲把門關了。驚得眾人一愣,氣得王桃花姐弟倆牙癢癢!

按溝子村習俗女兒送葬隻能送到村口,於是王桃花就站在那裡看著王少安幾人向後山走去。

冇有招魂幡,冇有紙錢嗩呐,更冇有香火蠟燭……王有財就那麼冷清清地葬進了山裡,從此世上再無王有財這個人,當然也冇有了王桃花。

等王少安幾人回來已是正午時分,王桃花就看到一行人的臉又黑又臭,張大爺對著王桃花欲言又止。

趁著眾人在院子善後,王桃花抽空把王少安抓了過來:“說吧,山上發生了什麼事?”

“啊,姐,你……你怎麼知道?”王少安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