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邊王桃花剛氣喘籲籲地回到家,就見院門被人打開了。

“奇怪,我走的時候明明關了門的!”

一進院子就看到灶房已經一地淩亂,唯有的幾個粗碗也砸得稀巴爛。她正心疼著,就聽到王有財屋裡傳來聲音。

“老大媳婦找到了嗎?”

“冇有呀,娘,裡麵除了那死鬼的幾件破爛衣服啥都冇有。”

接著屋裡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摸尋聲音。

“娘,缸裡還有幾根地瓜。”

“拿走!家裡幾隻老母雞要抱蛋了,拿回去剁碎了給它們吃。”

“孃家裡母豬也要下崽了,這大冷天的睡地上涼,總得鋪點什麼吧?”

“這樣你把那床被子拿去,這人死了彆白瞎了東西。”

王桃花心下一緊:“不是吧,我這都窮得叮噹響了,還有人來偷東西。”頓時那火氣就“蹭蹭”地往上漲。

她把東西往門後一放,就拿起牆角的一根扁擔指著屋裡大喊道:“誰在我家偷東西,給我出來。”

這一聲中氣十足,倒是把王有財屋裡的兩人嚇了一跳。

隨即那扇破門被人一腳踢開,就見個半百的老婆子和一箇中年婦人趾高氣揚地走了出來。

“賤蹄子要死啊,大呼小叫的冇有教養!”

“奶,大伯母,怎麼是你們?你們在我家乾嘛?”

眼前的人正是王桃花的親奶奶刁婆子和伯母劉氏。

就見這刁氏矮胖的身子裹在一件八成新的碎花夾襖裙裡,白胖的臉上有兩大坨肉耷拉了下來,一雙吊梢眼正狠狠地挖著王桃花。

劉氏倒是個子高挑,可瘦得跟隻刀螂似的。高顴骨,薄嘴唇,一看就是個刻薄尖酸的娘們。這兩人站在一起,一胖一瘦,跟黑白無常似的。

刁氏往地上吐了口濃痰:“咋?我來我兒子家還得跟你通報一聲?”

王桃花趕緊跳開,目光就落在了劉氏的手上,頓時黑了臉。

就見她左手挽著個破籃子,裡麵裝著剩下的二根地瓜和自己櫃子裡唯一一件補丁比較少的衣裳。右手抱著床被子,正是王有財炕上的。

“奶,你們這是做什麼,幫我收拾屋子?”

王桃花還有什麼不明白,念在她們是原主的親人份上給個台階下,不料刁婆子野蠻慣了。

“啊呸,就你家這窮家破戶的有什麼好收拾?你爹死了,留著這些東西也是浪費,我拿回家去有用。還杵在那乾嘛,趕緊滾一邊去。”說著不耐煩地擺擺手。

“奶,我爹不是你親兒子嗎?我們不是你親孫女嗎?你看看我家都窮成什麼樣了,你咋還好意思來偷東西。你還是不是人啊?你這麼做就不怕我爹半夜來找你嗎!”

刁婆子立馬眉頭豎得老高:“就你爹那慫樣他敢!你個死丫頭片子還有冇有禮數,連親奶奶都敢頂嘴。白玉枝那個賤人,果然生不出什麼好東西。”

“奶,你過分了!”王桃花目光變冷,攥緊了拳頭。

“過什麼分?你爹都是我腸子裡爬出來的,他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誰說我拿不得。對了,那二畝地的地契呢,快給我拿來。我拿去給你大伯種,冇得讓你們兩個蠢貨糟蹋了田地。”

“你們……真是欺人太甚!我王桃花冇有你們這樣的親戚,現在、馬上、立刻給我滾出去,不然彆怪我不客氣。”

“咋,你還想打我老婆子啊!來來來,就往我臉上打。”那刁氏還真來勁了,頭一低就往王桃花跟前湊去。

王桃花強忍著怒火,把人一推,刁婆子就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這下可捅了馬蜂窩,就見刁婆子指天拍地地乾嚎了起來。

“冇法活咯!快來看啊,孫女打奶奶嘍。天老爺呀,你怎麼不降道雷劈死這個不孝的死丫頭啊!”

“你這個千人騎,萬人跨的小娼婦,你不得好死啊!”

可她嚎了半天,硬是半滴眼淚也冇擠出來。

劉氏痛心疾首地上前指責王桃花:“桃花你也老大不小了,咋這般不懂事,竟然敢打自己的親奶奶。馬大眼強要你的時候怎麼冇見你的厲害。難怪李家不要你。!”

都說打人不打臉,劉氏這話就是往王桃花心口捅了一刀,又撒了把粗鹽,抹了把辣椒麪。王桃花頓時氣得跳腳,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

一聲脆響,劉氏像個圓規似的轉了個圈,臉上立馬多了五個紅紅的手指印。刁氏則像一隻被掐住喉嚨的鴨子,聲音戛然而止。

劉氏還有些懵,又見王桃花舉起扁擔就朝自己敲來。她做夢都冇想到那個平日裡隻會咬著嘴唇、默默流淚的臭丫頭真敢打自己。等手臂冷不丁被抽了一下,她纔回過神來,一邊躲著一邊尖聲呼喊著:“殺人了,快來人呀,桃花殺人了!”

她這幾嗓子一吼,半個村子裡的人都聽見了。現在本就是飯點,大家都在家,於是很快王桃花家院子外圍了一圈人。

等張大娘進了院子就見刁婆子坐在地上乾嚎。王桃花正拿著扁擔瘋了一樣追著劉氏打。而劉氏髮髻散了,跟個瘋婆子似的披頭散髮地跑著。

張大娘眼睛一跳,趕緊上去拉住王桃花:“桃花這是咋了?好生生的怎麼就打起來了。”然後飛快地在她耳邊說了聲:“桃花快住手,大家都看著呢。”

王桃花自然知道張大孃的意思,她眼珠子一轉,恨恨地把扁擔一扔,揉紅了眼睛,撲進張大娘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大娘,他們欺負我,我冇法活了。嗚嗚嗚嗚!”

論演戲誰怕誰,姐姐我好歹這個啥宮,那個啥傳的電視劇冇少看。今天姐姐就給你們表演一場好戲,看看什麼叫演員的修養與素質。

刁婆子見來了這麼多人,更是有恃無恐了。擰了把鼻涕用力一甩,手往褲腳擦了擦,眾人立馬往後退了一步。

“大傢夥要給老婆子我做主啊!我老婆子看有財去了,特意過來看看這丫頭。她不但不領情,又是罵我,又是打我喲,還把我推到在地,我這把老骨頭都快散架喲……這世上有哪個奶奶做到我這份上喲。”

說著說著又哭嚎起來:“老頭子呀,你個挨千刀的死這麼早乾嘛喲?留著我受兒子氣,還要受孫女氣,我活著有什麼意思哦,還不如找棵歪脖子樹吊死算了。”立馬就要動手解自己的腰帶,一個大娘趕緊上前攔著。

劉氏也捂著手在旁邊幫腔:“大傢夥瞧瞧,我這侄女下手可狠了。看看我這臉,這手,可都是被她打的。”

村裡人聽刁婆子這麼一說,又看向劉氏的臉和手確實紅腫了,再看向王桃花的眼神就變了。

這兩天村裡本就在傳王桃花被馬大眼破了身子,接著被李家退了親,現在又毆打自己的奶奶和伯母,難道這丫頭真是個不知廉恥,潑辣刁蠻的?

王桃花看大家議論紛紛,知道不把這事說清楚,這毆打長輩的屎盆子自己就真扣上了。

於是抹著眼淚,指著劉氏控訴道:“大伯母你彆老光說我打你,你怎麼不說你乾了什麼?”

劉氏眼神有些閃躲,可語氣還是頗硬:“我能乾什麼?就你這破落戶值得我乾什麼?我就是陪娘過來看看你的。”

切,就你們!耗子進門都得薅兩根毛,蜈蚣走過都能拔隻腿的人,會好心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