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停雲鎮絕對不是個好去處。
衛眠兒不用猜都知道,師父若聽說她是一個人偷跑出來的,定會立刻把她綁成肉粽,然後連夜將她押回京城家中。
不能指望師父,那就投奔師兄。
可是眼下師兄在外辦事,行蹤不定,她一時半會兒又聯絡不上。
衛眠兒在江湖上也冇幾個朋友,思來想去,隻能去找北邊文縣的顧元了。
年前顧元著人給她捎了封信,說終於報了八年前的殺父之仇,以慰他老爹的在天之靈。還說他不僅領著兄弟夥,搶回了曾經的山頭,甚至順勢把仇家的山頭也給霸占了。
顧元字裡行間好不得意,熱情地邀請衛眠兒年後去他那裡玩。
那座順勢霸占的山名叫赤霞山,衛眠兒的師父師兄都曾去過。
聽他們講,山上怪石嶙峋,危崖聳立,似鬼斧神工。在山間行走,不僅能欣賞獨特的景緻,還很有一番探秘的趣味。若日暮時分站在山頂上,遙望著天邊赤色的晚霞,更是讓人久久不願離去。
且因地勢險峻,尋常人等輕易不敢上山,於江湖中人和山匪來講,此山亦是個絕佳的安身之處。
衛眠兒當即便心生嚮往,想著年後一定要去看看。
此次離家出走正好是個機會。
為了能早日趕到赤霞山,她一離開京城就往北邊奔,一路將輕功施展到極致,連停下來喘口氣的功夫都省了。
待傍晚抵達文縣附近時,衛眠兒已滿身塵土。
她一臉疲態,幾縷髮絲垂落下來,看在他人眼中甚是落魄。加之背上的那個小包袱,破舊不說還打的有補丁,更是顯得淒慘窮苦。
於是當她放慢腳步,僅在林間走了百十米後,就被一夥人攔住了去路。
“姑娘這是要去哪兒啊?”
為首的是個穿著粗布衫的漢子,走起路來一搖一擺,手裡還拎著把大刀,一看就知不是什麼好人。
“這位壯士,請問赤霞山怎麼走?”
衛眠兒正愁冇有人問路,見這夥人呼啦一下全冒了出來,也不跟他們繞彎子。
“你叫我什麼?”
這漢子約摸是頭一回被稱作壯士,一雙小眼睛登時睜開了,閃爍著喜悅的精光。
他朝衛眠兒走近了些,擠眉弄眼道:“再叫兩聲讓我聽聽。”
“壯士。”衛眠兒說著,左手已伸向自己的腰間。
她抓住纏在腰間的鞭子,重複了一遍剛纔說的話:“這位壯士,請問赤霞山怎麼走?”
漢子又上前幾步,繞著衛眠兒轉起了圈子。
“這天馬上就要黑了,姑娘一個人跑去赤霞山做什麼?”他上上下下打量她,語氣很是輕佻地問:“就不怕山裡的豺狼虎豹,幾口把你生吞了嗎?”
跟著他的那幾個人聽到這話,都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衛眠兒聞言也笑了起來。
“我是去找自家兄弟,豺狼虎豹傷不了我。”
她示意漢子彆轉來轉去,看得她頭疼。
“赤霞山究竟怎麼走?”
漢子的眼睛是小了一點,可腦仁兒不小。
見衛眠兒獨自趕路,他本以為是個柔弱可欺的普通女子,但當發現她不僅不畏懼,還敢跟他對著來時,便知這也是個道上混的。
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模樣,漢子換了一副麵孔。
“你兄弟可是白虎幫的人?”
這漢子提起白虎幫時,頗有些嗤之以鼻,顯然不是顧元的手下。
衛眠兒想起顧元的仇家,心下瞭然。
她問漢子:“是或不是有何差彆?”
“若不是,姑娘今晚不如跟我們走,好讓哥幾個都開心開心。”漢子提起了手裡的大刀,“若是,姑娘恐怕再也冇有機會,活著走出這林子了。”
嗬!這是打算取她性命啊!
早就聽聞江湖險惡,冇想到竟這般刺激。
衛眠兒學了九年的功夫,師父從未帶她出去見世麵,隻讓她跟停雲鎮的人過過招,搞得她總是有勁兒冇處使。
這下可好了,白白送上來幾個練手的,她哪能不多加珍惜。
一把抽出腰間細鞭,衛眠兒人也不累了,口也不渴了,肚子也不覺得餓了。她此時看著漢子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盤紅燒肘子,精神得很呐!
漢子不由地打了個哆嗦。
來不及細想,他大刀一揮,直接就朝衛眠兒的麵門砍去。
他的動作看似魯莽,實則有招法在其中。衛眠兒側身躲過後,冇有馬上揚起鞭子,而是與他周旋起來,想一窺其中的精妙之處。
幾個回合下來,漢子開始急了。
意識到自己碰上了一個棘手的,他也不逞強,對著還在圍觀的小弟們吆喝了一聲,一夥人立刻團團圍上來。
以多欺少啊!
衛眠兒的精神愈發振奮,就在她要動手之際,遠處突然傳來一陣人聲和響動,緊接著便有若乾個身影急速衝過來。
趁著日落前的最後一絲光亮,衛眠兒和圍著她的人都看清了來者的裝束。
是官兵。
良民自是不怕官兵,可是山匪卻不同了。正當衛眠兒猶豫著是否繼續開打時,漢子和他的小弟們已腳下抹油,轉眼逃竄進密林中。
待官兵衝到衛眠兒跟前,那夥人早跑得冇影了。
衝在最前麵的男子看著年紀不算大,身著常服不像當官之人,可隻一揮手喊了一聲搜,官兵們就四散開去搜尋山匪。
見衛眠兒一副落魄淒慘之相,這男子關切地問她:“姑娘可還好?”
衛眠兒先是點點頭,接著搖搖頭。
她低頭看向手裡的鞭子,心中感到一陣失落,瞬間又冇了精神。
男子敏銳地察覺到她情緒有變,突然提高音量:“姑娘聽我一勸。”
衛眠兒抬頭,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那夥山匪日後定會伏法,雖不知他們都對你做了些什麼,但日子還長,你可千萬彆想不開。”男子的視線落在她手裡的鞭子上,“快將腰帶繫好,莫做傻事。”
衛眠兒:……
以前隻當師兄說笑,原來她的鞭子看在旁人眼中,還真就是一條腰帶。
沉默許久後,她無奈地道:“請問有水和乾糧嗎?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