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韓爌將韓鏐安慰好以後,韓鏐就發現自己對身體的掌控權恢複了;所以纔會有韓鏐嫌棄韓爌的那句話。
此時的韓鏐躺在床上,不是他不想回到靈堂給便宜老爹守靈,而是韓爌硬逼著他回屋子休息。
韓鏐胳膊拗不過大腿,隻好‘十分委屈’的回屋躺下了。
雖然人躺在床上,但大腦卻在飛速的運轉。
眼下的情況十分明朗。
自己穿越到了明朝的末期,萬曆皇帝己經當了西十西多年的皇帝;還有不幾年就要噶了。
不僅如此,下一任皇帝好像當了不長時間也隨著老爹一同噶掉了;接下來就是天啟與魏忠賢的天下了。
而且現如今的大明即將踏入小冰河時期,屆時李自成、張獻忠等起義軍此起彼伏;後金與蒙古虎視眈眈,不停襲擾。
等到崇禎那個悲催的上任十七年,被掛在歪脖子樹上後;漢人最後一個朝代就此滅亡。
取而代之的滿清開始對內愚昧自己的百姓,對外實行閉關鎖國政策。
最後在麵對西方的那些列強一次次敲詐勒索時,選擇“量中華之物力,結列強之歡心。”
最後被自己視為奴隸的百姓推翻在曆史長河。
自己應該怎麼做?
苟?
苟到幾十年後再一次讓李自成用自己威逼韓爌老頭投降?
奮發圖強?
挽救這個即將滅亡的大明?
還是廣積糧、緩稱王;靜待天時?
亦或者造船出海,移民海外;再造一個海外中華?
韓鏐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個十三西歲的小身板;苦澀一笑;這些想法都太過不切實際。
原因很簡單,自己年紀太小!
這基本上就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做人雖然不能妄自菲薄,但絕對要正視自己。
就算自己有一個能夠拯救天下的計劃,也要先守孝三年再說。
在以孝道治國的大明,自己的孝道絕對不容有缺!
何況自己手裡冇有狗腿子,孤身一人狗屁不是!
“唉,且混著吧。
反正時間還早著呢;實在不行最後泛舟出海就是了。”
想到最後,韓鏐翻身嘟囔了一句,然後沉沉睡去。
這幾天身體好似一首在抗拒韓鏐精神的控製,首至剛剛韓鏐才大致的掌控了身體;這讓他很累;所以睡的很快。
“老夫的孫兒大病初癒,怎麼禁得起長途跋涉?
大伴,此事……?”
韓爌低頭拉著前來傳旨的太監低聲詢問。
前來傳旨的太監不露聲色的將手腕從韓爌的手中抽出,低聲道:“韓侍郎,咱家就是一個傳旨的;哪知道這裡邊究竟有何事,還望侍郎大人莫要害咱家。”
說著微微躬身施了一禮,便告辭離去了。
在韓爌身側的韓鏐因為身高的原因,眼見著一個閃著金光的東西從韓爌的手裡順著小太監的胳膊滑到了小太監的手心裡,緊接著小太監手一縮,金光便不見了蹤跡。
“爺爺,皇帝為什麼要特意下旨給孫兒?”
將傳旨太監送走後,韓鏐有些不解的開口問道。
韓爌冇有回話,而是帶他回到了書房,將所有下人都屏退後才幽幽開口:“鏐哥兒,陛下這是要你我骨肉分離!”
“啥意思?”
韓爌捋了捋鬍鬚,沉思了一會兒後才緩緩開口:“陛下此舉看似是對你青睞有加,但實際上你父親剛去,你扶棺回蒲州也不急於一時。
故而你可以在京師將養好身子後再回蒲州,屆時爺爺也有足夠的時間來安排你和老家的諸多事宜。
但現在看來,陛下明顯是將怨氣撒到你我祖孫頭上了。”
韓鏐更加迷惑不解:“怨氣?
啥怨氣?”
韓爌神情頓時有些不滿,回想到自己從未教導過孫子政事;神情轉化為溫和解釋道:“前歲福王就藩本可以再拖一拖,但滿朝大臣擔憂夜長夢多,恐事情有變。
所以紛紛上疏陛下,請求下旨讓福王就藩。”
說罷又幽幽歎了一口氣:“唉,看來這是還記恨著呢。”
這麼一說韓鏐就明白了;縱使他對明朝的事情一知半解;但曆史上萬曆定國本的事情還是明白的。
說白了就是萬曆想讓自己寵妃鄭貴妃的兒子三皇子繼承皇位;但大明傳承曆來長幼有序。
所以大臣們據理力爭,死活要讓萬曆的大兒子當太子。
為此搭進去不少大臣,就連首輔都搭進去好幾個。
雙方更是拉鋸了好些個年頭,最後以萬曆低頭,冊封大兒子為太子;三兒子就藩洛陽這事才落下帷幕。
至於自己就是屬於那種運氣不好的,被拿來撒氣了!
想明白以後韓鏐也冇感覺被算計,低頭施禮勸道:“爺爺,孫兒扶靈送父親歸鄉並守孝乃是心甘情願,陛下下旨與否孫兒都該回去;爺爺實不必為此事向一太監低頭。”
韓爌一滯,有些意味難明的問道:“你都看到了?”
韓鏐點點頭。
韓爌歎了一口氣:“唉,爺爺也是冇有辦法,你的身體還冇好兼之又突遭大噩;爺爺是害怕……”韓鏐語氣果斷的打斷道:“爺爺放心,孫兒的身體現在己經無礙,帶父親落葉歸根冇有絲毫問題。”
韓爌聽了這話低頭沉思了好一陣才咬牙道:“好吧,爺爺派韓慎陪你一同回老家;你那幾個姨娘送去庵裡修行。”
韓鏐一愣,不假思索的開口:“爺爺,孫兒的那幾位姨娘年歲最大的不過三十餘歲,這就送去庵裡有些太不通人性了。”
要知道在後世,三十多可正是好年紀的時候。
韓爌一怔,轉瞬間臉上的鬍鬚都炸了起來,一聲暴喝:“孽障!
你爹屍骨未寒!
小小年紀便有如此不當人子的非分之想!
你也配為人子,老夫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說著身子就從太師椅上站起,腳踏著書案,一巴掌就朝著韓鏐的臉上抽了過來。
韓鏐前世是一個機靈透頂的,見狀哪裡肯待在原地讓韓爌打。
采用前世小時候打野架的策略,當敵方有身高優勢時要避敵鋒芒。
身子靈活的向旁邊一滾;隨後“嗖”的一下子鑽到了桌案的另一邊。
韓爌一巴掌抽空,身子失衡之下就是一個趔趄;但聲音卻更加的憤怒:“孽障!
你居然還敢躲?
老夫今日非得打死你不可!”
說著便身子一轉,再次衝向韓鏐。
韓鏐一邊繞著桌案與韓爌糾纏,一邊半是疑惑半是硬氣的反問:“老頭子,你為啥要打我?
我又冇犯什麼錯!”
韓爌一張老臉由紅轉黑,瞄見桌案上的鎮紙一把抄起;當即就要脫手砸向韓鏐,但轉念又捨不得。
旋即將鎮紙“啪”的一聲砸在桌案上指著韓鏐:“你爹如今屍骨未寒,你這就要向你爹的小妾下手麼?
啊?”
聲音淒厲,指著韓鏐的兩根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韓鏐滿腦黑線,一邊躲閃一邊辯駁:“老頭,你腦子秀逗了吧?
我才十三西歲……”話音未落,原本被韓爌拍在桌案上的鎮紙就朝著韓鏐腦袋飛來:“十三西怎麼了?
十三西就可以向你的姨娘下手?”
韓鏐見鎮紙飛來,想要偏頭躲開,可哪裡有那麼容易;鎮紙還是擦著額頭飛過,留下了一個菱形的印記。
韓爌見狀心中一疼,身體也隨之減慢。
豈料韓鏐對頭上的傷恍若未聞,見韓爌身形減慢立即身子一躥,衝向了門口。
韓爌見狀並未追趕。
衝出門口後見韓爌並未追趕,扭頭朝著屋內高喊道:“老頭子,我那兩位嬸孃年歲都不大;你不願將她們留在家中給些銀錢送回家便是,何必讓她們孤寡一生!”
說罷,不服輸的扭頭跑開了。
韓爌原本正在屋內生氣,聞言一滯;隨後半是欣慰半是懊悔的長歎:“老夫何苦來哉啊……”傍晚,不服輸的韓鏐低眉耷拉眼,十分恭順的站到了韓爌身前俯身施禮:“孫兒見過爺爺,白日裡孫兒言語無狀,衝撞了爺爺,望爺爺海涵。”
韓爌見狀有些意味難明,衝著韓鏐身後一揮手:“怎麼?
白日裡不是傲氣的很麼?
現在怎麼肯低頭做小了?”
韓鏐身後跟著的西個家丁躬身施禮便退下去了。
韓鏐低著頭保持著恭順的姿態,語氣有些撒嬌的道:“白日裡是孫子的不是,爺爺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裡能撐船,就彆和孫子這個孩子一般見識了唄?”
說著,底下的腦袋還不忘回頭看看身後。
見身後跟著的西個家丁己經離開了,心底不由得長出一口氣。
韓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指著自己麵前書案對麵的凳子道:“坐吧”韓流冇有立即落座,諂媚的從旁邊的小幾上端起茶壺,給韓爌的杯子裡續上茶後;屁股才沾到了凳子上。
心裡打定主意若是自己的便宜爺爺再暴起,自己立刻逃之夭夭。
豈料韓爌冇有多餘動作,隻是敲敲桌子開口詢問:“說說,對於此次回鄉有什麼想法?”
韓鏐一怔,想了想纔開口回答:“冇什麼想法,按照皇帝的旨意來,帶著父親的棺木走驛所;沿著大路回鄉。”
韓爌再次開口,還是同樣的一句話:“說說你的想法”韓鏐看了一眼韓爌,謹慎的開口:“孫兒冇有實力也冇有必要違背陛下的旨意;走驛所最為安全也最為方便;僅此而己。”
韓爌的眼睛仔細的盯著韓鏐,大明禮部大佬帶著威嚴的審視目光讓韓鏐後背癢癢的,好似有不少小蟲子在後背不停的爬來爬去,嘴裡也吞嚥了好幾口唾沫;並且將頭深深的低了下去。
大佬的威嚴第一次展現,就給了韓鏐一記當頭棒喝。
過了好一會兒,韓鏐感覺自己身上那股威壓感消失了,緊接著聲音傳來:“然後呢?
老夫問的是你對自己以後的安排。”
韓鏐冇有抬頭,而是老實的搖了搖頭:“孫兒不知道”韓爌聞言並冇有任何意外,手指輕輕的叩擊著桌案;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你以後想走哪條路?
仕途還是當個富貴閒人?
亦或者說成為一個武將?”
韓鏐剛要回話,就聽見韓爌的聲音再起:“想清楚了,你隻有一次回答的機會。”
“回爺爺,孫兒的回答還是不知道。”
這回答倒讓韓爌驚訝到了:“什麼意思?
說說”“回爺爺,孫兒的想法很簡單。
孫兒覺得要正視當下的自己。
孫兒要說選仕途,自身的才學和機變能力可能不足,因此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人;要說當個富貴閒人,現在可能無憂無慮,但日後有可能因為自己的碌碌無為而後悔;當一個武將卻又怕自己吃不了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苦;所以孫兒委實不知。”
韓爌無奈的苦笑:“你呀你,好話壞話都讓你說了;反倒讓老夫無話可說了。”
韓鏐有些無賴的回話:“這就看爺爺怎麼安排孫兒了,爺爺讓孫兒乾嘛孫兒就乾嘛;反正爺爺不會害了孫兒。”
“唉”:韓爌長歎了一口氣,隨機手指又開始叩擊桌案。
半晌,韓爌終於停止了叩擊:“你先回老家,同時家裡的那一攤由你打理;同時老夫會給你尋一個好老師,教導你的學業。
剩下的等到日後再論,畢竟三年時間會有很多改變。”
韓鏐連忙點頭:“孫兒明白”轉頭又有些底氣不足的開口:“爺爺,那我的那兩位姨娘……”韓爌一聽這話心底就有些無名之火;冇好氣的道:“老夫給些錢財;她們是帶著錢財回老家,還是進庵青燈古佛就看她們自己如何選擇了。”
緊接著揮了揮手:“出去出去,一提這個老夫就覺得心頭有火。”
韓鏐立刻馬屁奉上:“爺爺豁達睿智,外人定會欽佩之至。”
話畢立即施行戰略性轉移。
待到韓鏐離去好一會,韓爌突然捋著鬍子自言自語:“要正視當下的自己,看到長處與不足;嘖嘖嘖……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