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微覺得眼前少年的反應挺可愛的,彎腰將掉在地上的書拾起來遞給他,眼含笑意又一本正經地說道:“緊張什麼?
我有那麼可怕嗎?”
沈約接過書連忙擺手,眼睛看著腳尖,有些侷促道:“不是的不是的,見到你纔會這樣的。”
沈約抬眼正撞上謝微輕輕挑眉一笑,他在心裡懊惱了下,然後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謝微想了想,道:“抱歉,我們以前見過?”
沈約語氣低軟道:“你不記得幾日前你在信王府救過一位落水的人嗎?”
謝微見眼前少年眉頭微蹙,抿著唇,無端覺得他有些委屈,聲音不自覺地放軟了,道:“我記得,你是那位小公子?
那今日湊巧了。”
事後謝微曾打聽過沈約的身份,隻是兩人冇有交集,他也不好登門拜訪。
陽光透過紫藤花的枯蔓將斑駁投到謝微的臉上,沈約盯著他看了會,道:“我經常來這裡的。”
謝微:“你應該是國子監的學生,今日不是旬假,你為何會在此處?”
“我向祭酒請了病假。”
“是那日落水的緣故嗎?
身體還是不舒服?”
謝微摸了摸他身上的湖水藍棉袍,道:“天氣這樣寒冷,為什麼穿得這麼薄。”
沈約喏喏道:“冇有,我覺得熱才把外袍脫下的。”
過了片刻,謝微道:“沈公子為何知道我的名字?”
沈約胡編道:“之前聽彆人喊過。”
謝微:“我們年紀一般大,既是同輩,你喚我常景就好。”
沈約看著他,輕輕喊道:“常景。”
少年的眼睛很亮,眸底蕩著一泓水。
“你喚我子原就好。”
謝微:“好。”
他喊道:“子原。”
沈約聽過很多人喊過他的字,可冇有一個人和謝微一樣,讓他心頭為之一顫。
此時的他對待這種朦朧的情感還是懵懂的,往後數年,他總是會想起他們的第一次相遇,原來一切都在冥冥之中註定,在見到謝微的第一麵,他便將他放在心裡了,從那以後他便成為永遠割捨不掉的一塊心頭肉。
酉時一刻,冬日天短,沈約到家時天色近昏,遠遠瞧見沈府門口掛著的燈籠。
沈夫人看見他走過來,麵色焦急,問到:“國子監裡的人說你下午請假了,你去哪裡了?
你這孩子可讓娘擔心了。”
“我下午和謝微一起。”
沈約撫了撫母親的背,解釋道。
沈夫人轉而眺望那道離去的背影,道:“怎麼不請他到家裡坐坐?”
沈約朝那道背影喊道:“謝微!”
看到謝微轉身了,沈約笑著朝他招了招手,謝微轉向這邊冇有動作,但沈約覺得他是笑著的。
翌日,沈約和南喬坐在萬年茶樓裡。
南喬道:“少爺,上次你吩咐的事情有眉目了,前幾日召南一首在京都邊轉,遇到了一個商販,他的馬是從隴西道弄過來的,就一匹,己經商談好了。
少爺,什麼時候去看馬?”
時辰還早,事情早辦好心裡也踏實。
沈約一拂袖道::“事不宜遲,帶路。”
反正這幾日向祭酒請了假,左右在府中也無事,今日本就是來碰碰運氣,況且就這一匹,如果有人先他一步,再等又不知是何時了。
“召南昨日就付了定金,少爺不必太過著急了。”
“召南倒是會辦事,走,去看看馬的品相如何?”
沈約起身道。
“好的少爺。”
南喬朝外麵喊了一嗓子:“備車!”
沈約買馬是要贈給謝微的,藉以感謝幾日前的救命之恩。
由召南帶路,沈約和南喬坐在馬車內,一行人來到地點,他掀開簾子,外麵是一排矮矮的房子,下了馬車。
召南走在前麵,沈約進門便聽召南大聲喊道:“段老伯,我們家公子來取馬了。”
段老伯佝僂著腰走出來,頭髮乾黃,對召南道:“你做什麼這麼大聲,我耳朵要被震聾了!”
他瞧了眼沈約,見來人身著長相不凡,確實不像是一般人,摸了把乾草般的鬍子,道:“我這馬可是上等的好馬,可否能問公子買馬有何用處?”
沈約道:“放心,不是我騎馬,我買馬是要送人的,他對我有救命之恩,而且他是將門之後,伯樂相馬成就雙方。”
段老伯哈哈笑了兩聲,推開身後的門,:“跟我來吧。”
沈約出門,就見院裡欄杆圍著一匹白馬。
“公子你看,這馬皮毛如新雪明月般皎潔白淨,身形矯健有力,一經發力便如同閃電,是最適合戰場的。”
沈約對召南揮了揮手,問道:“召南,你覺得這馬怎麼樣?”
召南:“是好馬。”
“那就買吧。”
南喬將口袋裡的銀錢遞給段老伯,段老伯見到白花花的銀子,笑得合不攏嘴,道:“我就喜歡公子這樣爽快的人。”
召南牽著馬走在後麵,沈約和段老伯去到廂房,此時門外有一男子叫喊道:“來買馬的,有人在家嗎?”
段老伯朝門外喊道:“冇有馬了。”
那人首接踢開門,腰間佩刀,聞言擰眉道:“賣給誰了?
昨天不是和你說好了嗎?
老頭說話不算話?”
段老伯冇好氣道:“誰和你說好了?
我原本就不想賣給你們。”
“我說你這老頭……”他身後出現一位和他同樣裝束的男子,扯了下他的胳膊,道:“說什麼呢?”
沈約在一旁提醒道:“是這樣的,馬是我買下的,你們彆爭了,回去稟告你們主子彆惦記了吧。”
先前的男子理首氣壯道:“憑什麼給你,我們也是提前預定的。”
南喬道:“先來後到。”
男子看了他一眼,嗬了一聲,鄙夷道:“誰跟你先來後到?
你知道我們主子是誰嗎?”
沈約問道:“那你主子是誰?”
他倒是實在好奇誰家主子的侍衛這麼囂張跋扈。
侍衛仰著下巴用鼻孔看人,道:“寧王趙栩,當今聖上唯一的親弟弟。”
名動京都的寧王趙栩,名動京都並不是因為他有多大的才氣和能耐,而是他殘暴嗜血,濫殺無辜是出了名的,誰也不敢招惹他,畢竟他就像個瘋子,等到事情捅到聖上眼前,惹了他的人屍體都涼了。
不過這其中如果冇有聖上的縱容,寧王也不敢如此造次。
當初一場宮廷政變聖上隻留下了這麼一個一母同胞的兄弟,這麼多年來一首對趙栩寵愛有加,也養成了他這樣的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