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眸刺痛,一口血腥噴湧而出。
蔣芙蓉睜眼,眼前一張嬌豔的麵龐,笑得花枝亂顫。
“你們是不知道,我這個妹妹啊,自幼缺乏管教,冇什麼體麵可言的,琴棋書畫更是一竅不通,讓大家見笑了!”
此時正捂嘴譏笑的,正是她一母同胞的嫡姐蔣錦畫。
蔣芙蓉有些怔愣,死前的一幕在腦海中回放。
東宮冰涼的地板上,她扭曲爬行,感受著鴆酒發作後的肝腸寸斷,奮儘全力想爬出那扇門,卻徒勞無功。
閉眼前一刻,她看見了漫天絢爛煙火,那是爹孃為阿姐慶生燃放的。
回望那一生,她多餘得彷彿蔣家牆頭上的一棵草,即便長在卑微角落,也被嫌棄遮擋了蔣府門楣,一生都被當做蔣錦畫的墊腳石。
明明都是蔣家嫡女,偏生阿姐貴如掌上珠,她卻賤如腳下泥……可冇想到,她竟然會一睜眼回到當初,阿姐逼她當眾獻藝,故意在地板上抹油害她摔倒。
她摔進了蓮花缸,被紮傷了眼睛。
滿堂鬨然大笑,蔣錦畫一步步走了過來。
她昂著那顆簪滿名貴頭麵的腦袋,居高臨下,薄唇勾起,嘖嘖低語:“怎麼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這些年阿姐不在家,竟生疏到這個地步了?”
她眨著無辜的美眸,眼底燃燒著挑釁,和全然壓倒的篤定。
是了,不論她做什麼,阿爹阿孃永遠都會向著她,所以她蔣錦畫從來有恃無恐。
因為她是爹孃恩愛的見證,而自己,不過是權衡利弊後的棄女罷了。
自幼被遺棄京都,爹不疼娘不愛,為了給阿姐墊腳,被送往東宮……這一切,都拜眼前人所賜!
一股血氣湧上喉嚨,蔣芙蓉嚼著那股子腥甜,一把拽住蔣錦畫的髮髻,反手將她摁入了蓮花缸。
咕咚——猝不及防,渾濁的蓮花缸裡,傳來大口吞嚥的水聲,和蔣錦畫尚不及發出的怒喝與掙紮聲。
重來一次,她蔣芙蓉不會再慣著任何人了。
“阿姐,投桃報李,以牙還牙,這是你應得的。”
蔣錦畫被磨破的額角開始滲血,蔣芙蓉笑著撒開了手,冷眼目睹她重重跌倒在地。
可這點痛,根本算不上什麼。
周遭人後知後覺回過神來,廳中響起尖叫喧囂,蔣芙蓉拍了拍手,轉身離去。
原來大家都知道,這是不對的,可對她卻能冷眼漠視。
她趁亂翻牆出府,隔著厚厚的牆,也能聽見遠處傳來亂成一鍋粥的聲音。
京城下西街的梳子衚衕。
“你爹孃都回京了,你還到處鬼混?”
第一個看見薑芙蓉滿身傷的人,是舅舅趙琨。
偌大京都,趙琨隻是個小小牢頭,這樣不體麵的營生,阿孃很不喜歡,素日裡也不愛和舅舅一家打交道。
蔣芙蓉卻對舅舅家比自家還熟悉,她自幼被遺棄京都,惡奴欺主,若非她小時候厚著臉皮賴在舅舅家,隻怕熬不到如今。
她冇吭聲,隻是哼唧一聲,抱了藥箱去包紮。
趙琨吸著鼻子嗅了嗅,掂了掂手上剛打回來的酒,覺得今兒這丫頭不太對勁。
沖洗、包紮、上藥,蔣芙蓉對這一套流程輕車熟路,她冇少在牢裡做活菩薩,給人看病。
隻是這次好像傷格外深了些,不出意外是要留疤的。
門被鐺鐺敲響,趙琨的聲音傳了進來:“今兒咋回事,和誰打架弄的?”
“蔣錦畫。”
片刻怔愣後,趙琨冷不丁被嗆了一口,“是你那個才藝一絕,滿京都都讚不絕口的姐姐蔣錦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