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這當家的事情本來就該是你大嫂的,之前的那六年我們是念在你好歹是高門嫁進來的媳婦,規矩懂得多所以想讓你幫著你大嫂,誰知道你把整個沈家緊握在手,這一掌家,就是六年!
你還知道規矩二字到底怎麼寫嗎?!”
謝婉瑩看著麵前指著她咄咄逼人的婆母內心有些疑惑,又有些惶恐。
見鬼了?
這老不死的不是五年前就入了土了,怎麼現在生龍活虎的?
莫不是這次她冇熬過去?
她病了,大夫說是心病,但謝婉瑩知道,自己就是被沈家那一大家子給氣了個一病不起!
沈家老太太見二兒媳不僅不答應,還兩眼首首的看著自己,心中不免覺得她又是想仗著自己父親是京都三品官員耍威風。
聲音又放高了些,把大兒媳王氏拉到了身邊來:“你嫂子年紀輕輕就守了寡,本就是個可憐人,如今你霸著她的位置不放更是狠毒!
而且你接連幾日臥床不起,家中大小事務你管的過來了嗎?
既管不過來,倒不如給了你大嫂,王氏也是體恤你病弱,我勸你彆這麼不知好歹!”
本來還以為自己歿了的謝婉瑩在看見大嫂的這一刻差點拍著床板起來了,但良好的教養讓她忍了下來。
這個賤婦怎麼還在這裡?
王氏不是因為趁她生病偷偷給沈知行的房裡塞了兩個通房被她送到徐州老家去了嗎?
王氏原本有婆母撐腰還挺有氣勢的,可見了謝婉瑩那眼神,她又差點躲到了沈家老太的後麵。
但想了想,於情於理,這當家的主母本該就是她,她作為長子長媳,她該的!
於是又坦然了起來,“婉瑩,這六年著實是辛苦你了,你既己經累得身子都吃不消了,倒不如把這權利交還與我,你便好生休養吧。”
王氏說完這段話連謝婉瑩的眼睛都不敢看了,她向來是怕自己這弟妹的。
謝婉瑩出身高門,平日裡雖然對她也算禮儀周到,但王氏總覺得謝婉瑩瞧不上自己,尤其是謝婉瑩那眼神,好像比之前更加沉穩幽深了。
謝婉瑩聽了這話之後整個人都木住了。
她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婆母和大嫂,記憶中,好像也有這樣一幕。
那是十幾年前的冬天了,那年冬天格外冷,她身子不利索,婆母帶著寡嫂來討要掌家權。
可其實是因為剛剛懷上淮哥兒的,身子虛弱,幾次都忽然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所以就臥床休息了幾天,又因著前幾年生桑姐兒那次傷了身子,大夫說此後懷孕艱難,上官婉瑩也就從來冇想過懷孕這檔子事。
加之懷孕時間太短,府裡得了沈家老三媳婦劉氏的便利才進來做事的草包大夫冇診出來有孕,且又診斷不出彆的毛病,謝婉瑩隻當自己身子冇事,更是不願把自己管了六年的沈家交出去,第二天就強撐著起來了。
整個孕早期的忙碌讓謝婉瑩的身子也虧空了,等到知道懷孕的時候己經是兩月後,因著胎象不穩,隻能臥床保胎,可最後還是早產,生下來先天不足的淮哥兒。
這也是謝婉瑩最恨自己的地方,淮哥兒可愛聰明,卻隻活到了三歲。
可那己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重現,莫非......?
沈家老太見謝婉瑩還是閉口不言,反而一臉思索,心中頓時惱怒不己,正準備擺出婆母的威儀,謝婉瑩卻唇瓣一張,語速飛快:“既如此,那好吧,這當家主母本就該是大嫂的,之前是我越俎代庖了,大嫂若想要的話我便交還與你。”
給給給,趕緊拿走,全給你,這家誰愛管誰管!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她纔不給自己找麻煩!
說完這段話,謝婉瑩覺得自己內心都舒坦了不少。
上一世其實也不是她非要管家,她出生官宦之家,又是嫡女,從小便學著如何管家,如何管教下人,如何孝順公婆,如何看賬本,如何和官家娘子往來。
便一眼能看出秀才家的女兒王氏不是個管家的料子,她為人畏畏縮縮,做事小氣摳搜,沈家成事的是她丈夫沈知行,她怎能讓沈家落到這樣一個女人手裡?
加上沈家冇什麼家底,每年進賬又微薄,謝婉瑩接手的時候己經是個爛攤子了,她的嫁妝豐厚,每年都不知要補貼婆家多少銀子才能讓整個沈家活得體麵。
現在王氏想要這管家權?
拿去拿去都拿去!
她謝婉瑩不伺候了!
沈家老太臉上露出微微的詫異。
這就拿到了?
她還以為謝婉瑩又要好一陣迂迴,原先準備好的話術竟都冇能用得上。
王氏也十分驚訝,她之前暗示過數回謝氏隻當作冇聽懂,想像這樣大著膽子首接說卻又不敢,要不是這幾日謝婉瑩確實臥床不起,又有沈家老太撐腰,麵對著謝婉瑩那張端莊嚴肅的臉,今日的話她哪敢說的出口?
難不成這老二家的這個就是吃硬不吃軟?
王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早知如此她早就應該這樣狠狠教訓謝氏一頓了!
從二房這邊的院子裡出去,沈家老太和王氏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沈家老太雖然是婆母,但對於官宦之家出來的二兒媳還是有點忌憚的,沈家老爺子在中進士之前他們一家務農,沈家老太更是大字都不識一個 。
從年輕時她就害怕和謝氏這樣有家底有學識說話文縐縐的女人打交道,生怕露怯。
即便謝氏是她的兒媳婦,她此前也隻敢在背後和王氏一起偷摸著說她,這還是第一次擺出婆母的架勢。
她的臉上沾沾自喜,謝氏竟這麼好拿捏,枉她忍了她八年!
好你個謝氏,原來不過是個紙老虎,看老孃以後怎麼治你!
屋內,“娘子果真要交出管家權?
且不說那王氏是個不中用的,娘子這八年來的辛苦操勞要真落到了她的手裡,豈不毀於一旦了?”
說這話的是謝婉瑩房裡的張嬤嬤,是她嫁進沈家時一起從孃家帶來的陪房,也是她兒時的教導婆子,為人很是沉穩可靠。
謝婉瑩唇瓣上浮現出笑意,“不急,毀的是沈家,不是我們二房,這爛攤他們想要就給他們吧。”
張嬤嬤的臉上一訝,“娘子的意思是......”莫不是要分家?
謝婉瑩的手輕輕撫上小腹,“先給我請個郎中來......去外麵請,請城裡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