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嘻嘻,我是個小美女。
二房院中,正房坐北朝南,居中是明堂,東側是主書房,西側是主臥房。
主 臥為套房兩間。
東廂房,為公子王文棟的房間。
二房現下隻有一位公子。
東麵兒三間為:臥房、書房和琴房。
西廂是女兒王瑾儀的房間。
送走了婆婆,慧娘抱著女兒,抬腿進入正房臥室。
映入眼簾的,外間兒,是一個明廳,既可做茶室,又可會客。
迎門是一個榻,上懸書畫。
榻側有一書案,上麵有文房西寶,擺放規整。
但有一卷手書文稿散放於上,可見有人正在拜讀。
左進首走,就進入了臥房。
臥房內設了小裡間兒。
進入臥房最吸引眼球兒的,是一張雕花大床。
床幔低垂,床上鋪著素雅的錦墊。
床側,有一到頂的紅木大櫃,對開西扇門,有上、中、下三層。
外有大漆雕花。
花式紋樣繁複。
窗下有一化妝台,一張銅鏡,此時正映照著母女兩人。
王瑾儀指著銅鏡。
母親以為,女兒想要花瓶中的插花,便伸手摘下一朵花,放在孩子的手上。
王瑾儀拿著花,順著母親的身體,滑到地上。
跑到錦凳邊,試圖爬上去,想照照鏡子,看一看自己,這一世自己究竟長的怎麼樣。
可邁左腿,再邁右腿,兩隻小短腿兒都試過了,就是,怎麼都爬不上去。
母親從身後,抱起女兒,坐到錦凳上。
向銅鏡裡一看,銅鏡中出現了兩張,有五、六分相似的臉。
母親臉呈瓜子形,自己的臉團團的,有點兒鵝蛋形。
母親大眼峨眉,自己長眉細目,雖為大眼,但偏細長。
兩人都是長長的睫毛,猶如鴨羽一般。
母親的相貌,更顯溫婉,自己有點兒,古靈精怪的意味。
再加上,滿腦袋毛絨絨的頭髮,冇有梳理過,呆毛都翹翹的,更顯得精靈可愛。
嘻,嘻,嘻,我是一個小美女。
鏡子中的小女孩兒,雙手相合,抱在一起,放在頜處,認真的端詳著自己。
這是穿到了這一世,醒來之後,又一個值得欣喜的事情!
王瑾儀清醒兩天了。
兩天以來,母親慧娘病倒了,額頭上的傷換了幾次藥後,雖然減輕了許多,依然需臥床休養。
婆母吳氏,原定的初一、十五請安,這幾天也免了。
還不時差人來送了補品。
大伯母楊氏,去過了程府,對徐嬤嬤一事,表達了王家的哀榮。
並與程家商定,徐嬤嬤的孫女兒將會進王家,給王瑾儀做婢女。
清醒後的王瑾儀,這兩天愛上了照鏡子,經常在鏡子前,一坐就是小半天,或者沉默的望天。
奶孃總想抱著哄一下,但小姑娘似乎有了自己的脾氣,不喜人抱,不願意被人牽著走,原來,整天賴在奶孃懷裡,現在,什麼事都想自己作。
每天準時出現在母親的餐桌旁。
努力爬到椅子上,與母親一起吃飯,並出奇快的,學會了用勺子。
母親慧娘己經開始,每頓飯,都會讓婢女,去請小姐了。
王瑾儀現下,正艱難的甩動著,兩隻小短腿兒,想要爬出西廂房,對,就是爬!
西廂房的門檻兒,幾乎高有半尺多,王瑾儀年齡太小了,腿也太太短,高門檻兒,成了她無可迴避的巨大障礙。
實木的高門檻兒,是上房每個間房的標配。
這一道道門檻,成了王瑾儀這一世的第一道坎!
連個門檻兒都跨不出去,更甭說,要去滿世界找陳智遠了!
天呐,自己前世裡一雙長腿,變成了這付小短腿,真是成了可愛的負擔!
每日的大段時間,王瑾儀都沉默著。
這沉默使母親擔心。
總是試圖與女兒交流。
門口出現了一個小的身影,艱難的扶著門框想要邁進來。
奶孃把她抱起,越過門檻。
進了上房,小女孩掙脫懷抱,向榻上的母親走去。
先是,扶著榻沿兒上了腳踏,又準備踩著腳踏,爬到榻上。
母親把筆放在硯台上,奶孃抱著瑾兒,脫下小鞋,母親伸手接過了女兒。
母親抱著王瑾儀,指著剛剛寫好的字,讀給女兒聽。
王瑾儀眼中,突然,迸射出明亮的光!
桌上秀美的簪花小楷,筆勢舒展,字字珠璣,行行娟秀。
對呀!
文字!
用文字傳出自己的想法。
再深的宅院,也擋不住文字的流傳!
王瑾儀,一旦明確了目標,就刻不容緩。
伸手就去夠硯台上,放著的毛筆。
母親趕緊握住女兒的小手,“囡囡想寫字嗎?”
王瑾儀聽到母親的問話,如夢初醒,對哦,這一世的自己,還不會寫字呢。
儘管自己,帶著上一世的記憶而來,可這一世的王瑾儀,還不認字,不會寫字呀!
得儘快的學習這裡的文字!
看著懷裡的女兒,突然安靜下來,又開始低頭陷入沉思。
慧娘有些後悔,剛纔自己太急了。
於是,捋了捋孩子頭上的兩個花苞苞。
又開始,努力逗女兒開心。
先是舉著撥浪鼓,甩動著,希望女兒能抬頭看一看。
然後又用帕子遮上臉,再移開,與女兒逗貓貓,這是女兒最喜歡的遊戲,過去每次都能讓王瑾儀,笑的前仰後合,如今,女兒甚至連頭都不抬。
丫鬟把帕子投了投,交給夫人。
母親拿著帕子,給王瑾儀清潔紅撲撲的臉蛋兒,鼻尖掛著淡淡的灰塵,母親細心擦掉濕潤的巾帕。
使王瑾儀感到舒爽,抬起頭,衝著母親笑了,露出一排潔白的小奶牙。
母親如釋重負,幾天來的擔心,得到了一絲緩解。
王瑾儀笑著放開母親的手,向著榻上的一卷書文稿爬去。
翻開扉頁,手寫的遊記,筆力蒼勁而雄渾,筆勢矯健。
“王書延”這個名字,讓她覺得熟悉,王瑾儀眨動著雙眼,歪著頭頓了頓……母親急忙從女兒手下,搶救書稿。
王瑾儀的思緒,飛出去好遠,還冇回過神來。
聽母親說道:“青兒,快,把東西撤下去吧。”
同時為了安撫女兒,又說道:“娘請給瑾兒,唱首歌好不好?”
王瑾儀心想正合我意!
同時捧場的,舉著兩隻小手舞動著。
耶!
室內悠悠的響起,優美的清唱,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之;優哉遊哉,輾轉反側,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王瑾儀一邊聽著,慧娘輕吟淺唱,一邊在心裡默誦著。
這首詩經.古風,是王瑾儀與陳智遠,前世的定情詩。
還記得,那時高考剛剛結束,陳智遠大大方方走到她的麵前,說道:“我有一份畢業紀念品,送給你,請你回家看。”
那一年,王瑾儀18歲,陳智遠20歲整。
其實在此之前,王瑾儀心中似有懵懂,但學業太重,爭分奪秒的高三複習,壓的人喘不過氣,根本冇有心思考慮其它。
王瑾儀打開禮盒,裡邊隻有3封信。
第一封信,陳智遠坦誠了,對王瑾儀的喜愛。
第二封信,就是這首詩經《周南關鳩》篇。
第三封信隻有幾行字。
至今,王瑾儀仍清晰的記得。
我們的未來,由你的回信決定走向,我盼望與你攜手,今後的人生每一天!
給我們一個機會吧!
王瑾儀很想知道,這一世,是否還有機會與陳智遠攜手。
心緒翻湧:你在嗎?
你在那裡呀?
我要如何找到你?
你也在找我嗎?
母親慧娘唱過,丫鬟仆婦都沉浸在慧孃的歌聲中。
忽然,母親發現女兒在哭,而且慢慢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大。
無措,母親無措,整個屋子裡,丫鬟仆婦都覺得無措,這麼好聽的歌聲,怎麼會引得小姐哭了呢?
為了掩蓋這不合時宜的感傷,王瑾儀急急打岔。
“孃親,瑤瑤是姐姐嗎?
君子要把她帶走嗎?
關鳩,是小鳥嗎?”
母親慧娘笑了。
所有的無措和擔心,都被釋放了。
“窈窕說的是漂亮姐姐,不是玥兒,君子不是要帶姐姐走。
君子是,覺得漂亮女子可愛,而心是純正的人。”
頓了頓,問道,“瑾兒,聽懂了嗎?”
“懂的,孃親我聽懂了。”
於是,王瑾儀適當地,顯露了自己的才能。
也隻能把前兩句背給母親聽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瑤瑤姐姐,君子帶走!”
母親慧娘伏在案上,無聲的笑了,心裡終於輕鬆了。
為女兒康複欣慰,也為女兒的早慧感到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