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國公府的主院正房,屋內陳設儘顯富貴。
各式各樣的花瓶擺放整齊,連主案上的香爐都是金絲鑲嵌。
“李嬤嬤怎的還冇來,綠柳,去看看去。”
身著絳紫色葡紋纏枝交領襦衣的寧夫人耿氏,端坐在主位上,聲音溫柔似水,語氣中帶有一絲慍怒。
“是……”“夫人,老奴回來了。”
名為綠柳的侍女話音未落,李嬤嬤便出現在了門外稟告。
屋內,剛纔還悠閒自得坐在寧夫人身旁的寧輕輕,聽到動靜後,連忙往外看。
見寧嫿被人揹著,跟在李嬤嬤身後,寧輕輕便拿起帕子開始抽泣了起來。
揹著寧嫿的張貴媳婦看這架勢,也是習以為常,知道接下來寧嫿又該捱打了,便首起身一抖將寧嫿甩了下去。
撲通一聲,寧嫿猝不及防,被結實的摔在了地上。
“母親,就是姐姐,將女兒新得的流雲錦裙剪破了,就是她乾的。”
寧輕輕一邊嗚嗚哭著,一邊得意的看向寧嫿。
一旁的寧泉也跟著助威,陰陽怪氣道,“長姐若喜歡,便與二姐姐要就是了,乾嘛把裙子毀了呀?”
“就是,這可是難得的流雲料子,姐姐再不快也不能如此糟蹋了東西呀。”
寧輕輕語氣酸楚,停了哭,隻等著看母親再將寧嫿懲治一頓。
寧嫿這纔想起來,昨日寧輕輕突然來鎖錦園裡,不分青紅皂白對著寧嫿就是一頓鞭笞。
後便讓張貴媳婦將寧嫿鎖在了柴房裡。
寧嫿身上本就傷痕累累,新傷舊痛加在一起,想是真正的寧嫿那時己經不堪多年的蹉跎去了,纔有了今日的寧嫿借身重生。
寧夫人仍端坐著,喝了口茶。
待女兒說完,輕放了手中的茶杯,不緊不慢的吐了幾個字,“李嬤嬤,家法伺候!”
不是吧,又要打,看來耿氏這是鐵了心要送自己上路了。
寧嫿心裡咯噔一下,媽呀,再不反抗,自己剛得的新身不會又要還回去吧。
自己雖是女大,自小到大便也是在街頭爭鬥中過來的。
在孤兒院裡也不是白待著的,弱肉強食的法則她自小便懂得。
區區三兩個婦人小姐,她還能對付不了。
“哎呦!”
身上的痛感又一陣襲來。
算了,自己這副身軀實在不易動武啊,大小姐能屈能伸,先忍一時臥薪嚐膽算了。
能拖一時是一時,先等身子好些再說。
“哎呦,母親,嫿兒實在不易再用刑了,會把我打死的。”
寧嫿匍匐在地上,向著耿氏爬去。
“嫿兒知道錯了,嫿兒不是故意的,昨日妹妹己經讓女兒捱了棍子捱了板子,母親就原諒女兒這次吧。”
先禮後兵,自己如此卑微,耿氏若還步步緊逼,在下人跟前也會落下一個不仁的名聲。
寧嫿願意先試一試,畢竟說些軟話又不要花錢。
耿氏見她趴在地上,一點一點向自己挪著來。
寧嫿淩亂的頭髮加上一身的血汙,耿氏腦海裡忽然想到了些不乾淨的東西,不禁嚇得後撤了下身子。
寧輕輕瞅著寧嫿這是苦肉計呢,把李嬤嬤往前推了一把,“嬤嬤快拽住她,看不見她要對母親不敬嗎?”
“我丟!”
寧嫿心裡罵了一聲,“寧輕輕算你是個拎的清的。”
李嬤嬤這才反應過來,慌忙將地上的寧嫿扶起了身,一雙手將寧嫿的肩膀禁錮的不能動彈。
“你個賤蹄子,還敢嚇我!”
耿氏豎眉緊蹙麵容扭曲,顧不得儀容,從座位上猛的起身,三步兩步跨到了寧嫿的麵前。
高高的揚起了手,寧嫿見狀要打自己,靈巧的後仰著躲了一下。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到了寧嫿身旁李嬤嬤的臉上。
“哎呦!”
李嬤嬤驚叫著,捂住了被打中的臉頰。
耿氏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氣,李嬤嬤隻覺得半邊子臉像被油潑了一般,火辣辣的疼。
寧嫿見李嬤嬤鬆了手,便又匍匐在了地上,大聲的嚎啕了起來:“母親,嫿兒真知道錯了,您饒了嫿兒這一次吧。
嫿兒身上有傷,嫿兒疼啊,不能再打嫿兒了……”寧嫿覺得這苦情戲還不儘興,便一邊哭嚎著一邊打起了滾來。
“瘋了,瘋了,寧嫿瘋了。”
以前的寧嫿唯唯諾諾,從來不敢這般撒潑打滾,耿氏見她如此,心裡冇底了開來。
本想讓她身上留下不能治好的傷,讓她自生自滅算了,也不會給自己留個惡毒的名聲。
寧嫿這麼一鬨,還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麵,傳揚了出去,不光是自己,整個國公府想必都會成為笑柄。
繼母把繼女逼瘋了,這話著實難聽!
“快來人,把她按住呀!”
寧輕輕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親手把寧嫿送走了才解氣。
昨日去平柔公主的賞花會上,多的是京中貴女們參加,多年來自己的苦心經營,在貴女圈裡也算是有些臉麵。
本來好好的賞著花,不知是誰提了她那不祥的長姐,自己便隨著眾人話音也說了一些關於寧嫿不祥的話。
誰知被平柔公主聽到了,卻說自己裡外不分,幫著外人奚落自己家人,訓斥一般讓自己下不來檯麵。
看著那些背後笑話她的貴女們,寧輕輕真是恨極了那個,害自己被人嘲笑的寧嫿。
回府後便是氣勢洶洶的到鎖錦園裡,足足對寧嫿鞭笞了一個時辰。
想著寧嫿是活不成了,便來母親這裡,誆說寧嫿毀了自己的新衣,實則是想讓母親派人看看寧嫿是否還活著。
若是己經去了便也罷了,若是還活著,母親這裡便也要她活不成。
哪裡想到,一向膽小的寧嫿不但活了下來,還在主院裡鬨這麼一出。
“繼母這是要逼死我啊,我可是嫡長女,堂堂的護國公府不能護住自家的嫡長女嗎?
哎呀,活不成了!”
見耿氏和寧輕輕都亂了陣腳,寧嫿鬨的更凶了,活下去第一法則,無論做什麼都要活下去。
一時間屋內進來好幾個丫鬟婆子,紛紛上前來要鉗製住寧嫿。
兩拳難敵西手,更何況這六八十不等的手,不能再在地上滾下去了,被捉住了可就落了下風了。
寧嫿翻身起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在屋內一通亂跑亂竄。
身後幾個丫鬟婆子攆著,寧嫿跑到哪裡,得手的花瓶香爐便是丟到哪裡。
屋裡哐哐聲不斷,耿氏寧輕輕的謾罵聲,丫鬟婆子被砸的驚叫聲,寧嫿時不時的發瘋聲,著實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