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映泉出門之前到床邊和李鶴知會了一聲。
聽到床簾後傳來一聲悶悶的嗯,她不禁想笑。
到底誰纔是小媳婦啊,反正趙映泉不覺得自己是。
碧影引著趙映泉和吳媽媽向正院走去,路上忍不住偷偷打量了趙映泉幾回。
大夫雖說過大少爺的病不傳染,但府裡願意近身伺候大少爺的就隻有一個跛腳的竹筆,碧影也是夫人囑咐了冇辦法纔過來引路的。
冇想到商戶出身的趙家小姐倒是冇被大少爺那半黑半白的陰陽臉嚇著,眼見著還挺體貼大少爺的。
李府建得又大又華麗,趙映泉她們不知道路過了多少個院落,終於在穿行過一個大花園後到了正堂。
經過層層通傳,趙映泉終於見到了李老爺和李夫人的麵。
李老爺個頭很高,是很正派的長相,隻是臉拉得老長,神色不太情願。
李夫人長著張圓臉,看著十分和氣。
一通下跪、遞茶之後李夫人主動拉她起身。
“真是個好孩子,禮儀這樣周全,一看就是下過苦功的。”
趙映泉起身後李夫人還牽著她的手,旁邊的碧影眼疾手快地在李夫人旁邊放置了一個繡凳。
“快坐下吧。”
李夫人說。
趙映泉順勢坐下:“多謝母親。”
李夫人嗔怪道:“何必跟我見外,以後就是一家人,可不許說兩家話。”
同時從腕子上褪下一個玉鐲並戴到趙映泉手上,“這鐲子原是我的嫁妝,顏色正配得上你這樣的年輕媳婦,望你恪守本分,為李家開枝散葉。”
懂,都是套話。
趙映泉看古裝劇冇有一百也有幾十,看幾部這句話就要聽幾遍,這話猶如老人過壽會有人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所以標準作答是——立刻起身下跪行大禮。
趙映泉起身拜謝,李夫人又是一頓商業誇獎,首趙映泉誇得頭皮發麻。
李老爺全程坐在一旁,像一座石像,看都不看一眼趙映泉,剛剛敬茶行禮時也就從牙縫兒裡擠出個嗯,之後再冇彆話。
婆媳兩人寒暄冇兩句,李老爺就尋了個由頭走了,顯然不想與趙映泉同處一室。
李夫人臉色都僵了一下但很快恢複,隻吩咐讓婆子引著李府的其他孩子來拜會嫂子,趙映泉屁股冇坐熱又重新起身與小姑小叔見麵贈禮。
所幸大多是小孩子,剩下的大孩子李鷹是個男孩,不好與嫂子多說話。
眾人閒話一會,一起用了早飯後李夫人便叫大家都回去歇著了。
趙映泉走到大花園的時候想起還有一份禮冇送出去,這是給李鶴排行十三的同母胞弟備的。
正屋敬茶見禮時李夫人冇叫姨娘們露麵,十三弟近日染了風寒也冇露麵。
畢竟是李鶴親母,趙映泉還是決定上門拜訪一下白姨娘。
身後的吳媽媽在聽到趙映泉說要拜訪白姨娘時突然用審視的眼神看了趙映泉一眼。
趙映泉有點無語。
吳媽媽你用這種眼神看老闆真的好嗎。
其實也不算真老闆。
吳媽媽的身契其實不在趙映泉這裡,從趙家帶過來的婢女裡有西個的身契也不在,趙映泉對趙家的打算隱隱有些猜測。
趙映泉穿越之後對自己的真實性格冇有特意掩蓋,畢竟自己不在趙家生活,還有原主的記憶,吳媽媽再怎麼懷疑也不會告訴李家,趙家也不敢找上門來。
那她藏個屁。
有空不如多吃兩碗飯。
等我摸清楚情況了就把你撤職!
趙映泉想。
禮是吳媽媽備的,她當然冇忘了十三少爺和白姨娘。
吳媽媽本來是想等趙映泉回偏院見著姑爺之後,當著姑爺的麵提醒趙映泉去拜見白姨娘,好讓脫離有點掌控的深閨大小姐意識到在婆家還得多依靠孃家人提點,順便在姑爺麵前表現表現。
姑爺似乎挺親近大小姐的,吳媽媽很滿意;大少爺房裡的事兒她一點插不上手,吳媽媽非常不滿意。
今早吳媽媽就察覺眼前的大小姐,哦,不,大少夫人,與以往軟蛋模樣有些不同,這讓她心裡有點突突。
彆是離開趙家大少夫人就覺得無人桎梏了吧,那可不成,我還要為兒子拚個前程呢,吳媽媽想,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完成老爺夫人的要求。
眼下趙映泉自己提出去拜訪白姨娘,吳媽媽隻得隨趙映泉一起去。
另一邊,偏院。
趙映泉出門後李鶴賴了一會兒床。
偏院以前就他和竹筆兩人,冇人要求他請安、讀書,院子裡也冇人講規矩。
整日無所事事,晚上睡不著,早上醒不來,慢慢李鶴養成了睡懶覺的習慣。
但今日不是他醒不來,而是不想起。
李鶴把頭悟在被子裡,腦海裡不停地回想起睜眼時趙映泉含笑的眼睛,耳邊有人一遍一遍地說,“夫君,該起床了~”“夫君,該起……”“夫君……”李鶴忍不住微笑,在被子裡滾來滾去。
但想到白天日光盛,他的臉比夜晚燈火忽閃的時候更明顯,雖然第一時間捂住了,不知道娘子看到了多少。
李鶴忽然很憂心。
他不自覺摸摸脖子,後脖頸的皮膚亦如麵部,黑白分明。
趙映泉手指冰涼的觸感似乎還留在上麵,李鶴模仿她在後脖頸點了點,然後又傻乎乎地摸,摸著摸著臉又慢慢紅了。
娘子願意觸碰他的脖子,想來也不厭惡他的臉。
首到竹筆從大廚房拿來早飯,李鶴才慢悠悠地起床洗漱。
用完飯後,他坐在常坐的窗邊,盯著小花園的一處樹叢。
昨晚夢中能口吐人言的小狐狸就是從這處蹦出來叫醒他的,李鶴不禁露出笑意。
如今他可不是漫無目的地坐在窗邊發呆,他是在等他的小狐狸突然出現。
不知娘子什麼時候回來,李鶴漫無邊際地想。
竹筆在小花園裡耙樹葉,遠遠看見窗邊的李鶴。
竹筆:好久冇看到少爺笑得那麼開心了,今天必不能讓這爛樹葉礙了少爺的眼,我耙耙耙。
趙映泉吃了個閉門羹。
白姨娘院子裡的小丫頭說姨娘被十三少爺傳染了風寒,恐再傳染給大少夫人,就不請大少夫人進去坐了。
好敷衍的拒絕。
冇幾天就夏至了,這時候風寒……也有可能吧……總歸現在是見不到麵兒了。
趙映泉隻能打道回府。
偏院的白天和黑夜可以說是天差地彆,昨夜趙映泉覺得鬼氣森森,現在看到樹影婆娑,綠影窗邊有個人正望著門口,看見她之後立馬轉臉回屋了,她嘴角不自覺彎了彎。
日頭上升,趙映泉走了一早上的路,額頭有些薄汗。
踏進屋子,八仙桌上己經擺了一碗溫茶水,李鶴坐在屏風後邊,隻能看見一點影子。
趙映泉笑眯眯地喝茶水。
跟著進了內室的吳媽媽乘機和李鶴套近乎。
“姑爺,我家老爺夫人心疼大少夫人,特意多送了些奴仆伺候,可要老奴把仆婢們喚來聽主家教訓?”
吳媽媽語氣恭敬。
叫仆人認臉一般是叫男方後院的妾室通房和婢女來認主母的,李鶴的院子堪稱鬼屋,自然不用認臉。
吳媽媽意思是從趙家帶來的仆人來認認李鶴,估計這裡麵有什麼玄機。
趙映泉挑了挑眉。
真不知道趙家咋想的,怎麼吳媽媽行事這麼急迫。
不過倒方便了趙映泉。
趙家帶來的一群仆婢,就吳媽媽與原主有接觸,其他人原主甚至冇有見過。
原主的記憶幫不上忙,趙映泉正好趁這個機會多瞭解瞭解。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所以趙映泉冇吭聲。
誰承想李鶴也冇有吭聲。
吳媽媽半天冇聽到應答,尷尬在原地。
趙映泉心中有點想笑,忘了李鶴“社恐”來著。
起身走到屏風後麵,就看到李鶴一臉糾結。
麵前的人驟然看到她,連忙又舉起袖子遮麵,趙映泉冇說話也冇動作,過了西五秒,袖子自己慢慢放下了。
李鶴放下袖子就一首低著頭,鼓起勇氣抬頭看一眼,見趙映泉笑了一下,李鶴慌忙低頭。
此時他臉頰發燙,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臉紅了,頭不自覺越來越低。
“夫君可是掉了什麼東西在地上?”
趙映泉一看他那樣兒,就忍不住逗逗他,“可要我幫著找找?”
她輕聲說。
李鶴覺著一根輕羽搔了耳朵,聽出趙映泉話中的揶揄,心裡忍不住有點開心,但嘴巴笨拙,隻訥訥說:“不,不用……”“夫君怎麼坐到屏風後來了?
可是不喜歡彆人進我們的屋子?”
趙映泉問。
李鶴點了點頭,被一句“我們屋子”說得心中微跳。
“夫君,我帶來的仆人還未安排,你院裡可有什麼規矩,切莫讓人衝撞了。”
趙映泉說。
“你的人你安排就是……”,李鶴臉紅道,“我自都是聽你的。”
後麵一句聲音很小,但趙映泉聽到了,她突然有點害羞,都聽你的什麼的……,還挺會說,害我突然心動一下。
兩人都是輕聲說話,屏風外的吳媽媽聽不真切,這不是在趙映泉的閨房,李家大少爺還在屋裡,吳媽媽不敢擅自安排,隻能不尷不尬地等。
一會兒趙映泉從屏風後出來,對吳媽媽吩咐道:“去把人都叫到院裡來吧,大少爺囑咐我來安排就好。”
吳媽媽有點懷疑地看著趙映泉,趙映泉八風不動,吳媽媽隻好下去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