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將軍尚年少

大齊國,北境軍營。

演武場被身穿甲冑的將士們重重包圍,眾人目不轉睛地看著演武場上的兩個人影。

眼看著那道青色身影一個剪刀腿將對麵的男子撂翻,周邊瞬間響起了激動的呐喊。

“三小姐威武!”

“三小姐威武!”

“……”在連綿不斷的叫喊聲中,葉傾瀾勾唇一笑,看著倒地的男人爬起來站好:“怎麼樣?

還來嗎?”

男人笑得有些尷尬:“三小姐,屬下服了。”

“回去吧,今日就到這兒。”

葉傾瀾低頭理著護腕,朝著場外走去。

軍士們見熱鬨己經結束,自顧自散開,也有少數人依舊看著葉傾瀾的背影。

“真不愧是王爺的女兒,三小姐這身手,放眼整個北境也少有敵手吧?”

“你懂什麼,邱先生說過,三小姐可是難得的練武奇才,來日超越世子和二公子不無可能!”

“不僅身手好,還能帶兵打仗,隻可惜啊,是個女兒身。”

“……”葉傾瀾腳步一頓,手不自覺收緊。

不遠處站著一位衣著乾練的女子,見到葉傾瀾,快步迎上來,那是葉傾瀾的近衛喬羽:“主子,王妃叫您回去。”

“何事?”

葉傾瀾皺起眉頭。

“兗京的聖旨到了……跟您有關。”

喬羽皺著俊俏的眉頭。

“走!”

葉傾瀾當即翻身上馬。

到達王府時,隻見鎮北王葉琮之帶著妻子站在院內,他們身後的下人跪了一地,背對大門站著的應該是宮裡來傳旨的太監高勝。

眾人麵上都不好看。

葉傾瀾走到二哥葉青雲身邊,靜靜跪下。

那太監一看人到了,打開聖旨開始宣讀:“應天順時,受茲明命;鎮北王葉琮之,率雄獅之眾,平北羌之亂;克敵製勝,捍衛疆土;今受天命,犒賞三軍;著令鎮北王府幼女葉傾瀾進京受賞。

欽此——”葉傾瀾久久不能回神,眼角隻瞥見葉青雲的手在發抖,其他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臣葉琮之接旨,謝恩!”

鎮北王從太監手中拿過聖旨:“皇上垂愛,多謝高公公跑這一趟了。”

“王爺言重了。”

高勝對著葉琮之福身,而後看向葉傾瀾:“三小姐今日拾掇拾掇,明日便隨咱家進京吧。”

葉傾瀾原本垂首不動,聽到高勝叫她才抬起頭來:“好。”

“葉繁,安排公公去休息。”

葉琮之轉頭。

管家應是,便引著那太監退出主院。

院子裡的下人頃刻間散去,一家五人進到正廳,鎮北王妃便落下淚來。

“娘。”

葉傾瀾輕輕叫了一聲。

跟在父兄身邊耳濡目染多年,葉傾瀾怎麼會聽不出這道旨意背後的意思?

說是進京受賞,不說賞的是什麼,卻偏偏點了她的名字,這分明是讓她進京去當一個用來掣肘鎮北王府的人質。

“原以為此次平了北羌,能過一段安定日子,想不到,竟是這種結果!”

葉青雲一拳打到旁邊的柱子上。

“皇上這一出,擺明瞭是要將小妹圈在兗京,爹,咱們真的要讓小妹去嗎?”

世子葉青澤皺著眉問道。

“若是在此之前,將傾瀾嫁出去就好了。”

鎮北王妃拉著葉傾瀾的手,眼淚擦不淨。

然而葉琮之迴應他們的隻有一聲長歎。

“就算我嫁出去了,也會是二哥,不就是去兗京待上幾年嗎?

走這一遭,無妨的。”

葉傾瀾看得明白。

葉家遠居北境,如今功高震主,皇城裡那位坐不住了。

“傾瀾,兗京是什麼去處?

那裡滿是陰謀算計,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可你天性灑脫,不善權謀,哪裡應付得來?”

鎮北王妃想到葉傾瀾要去兗京就忍不住心痛。

“葉家戍守北境忠心耿耿,何至於讓皇上如此猜忌!”

葉青雲說。

葉青澤比起葉青雲更沉穩些,眼下困局,他和鎮北王一樣,束手無策。

“皇上知道父親彆無選擇,若要繼續做這鎮北王,就隻能由著傾瀾進京,鎮北王府是北境的長城,父親若是放棄北境,便是放棄了數萬百姓。”

葉青澤說。

葉家不能離開北境。

“阿嫻,抓緊時間,給傾瀾準備東西吧。”

鎮北王似乎下了決心,對著王妃說道。

王妃抹著眼淚走出正廳。

“你們也出去吧,為父有話對傾瀾說。”

鎮北王看向兩個兒子。

“是,父親。”

二人對視一眼,一起退了出去。

“傾瀾啊……”鎮北王輕輕喚了一聲,聲音哽咽。

葉傾瀾像小時候一樣走過去蹲下身來,頭枕著葉琮之的膝蓋:“爹,女兒自幼習武,到兗京也吃不了虧的,您放心。”

“兗京,冇有你想的那般簡單,如今朝堂紛爭不斷,局勢不穩,為父哪裡放心得下?”

葉琮之年輕時便在兗京,知道那裡有多殘酷。

“爹,師父教我的,我都記得。”

葉傾瀾眼神看似空洞,卻藏著一抹殺機。

“當初不希望你習武,怕你將自己當做男兒,耽誤了終身大事,如今倒是慶幸,稍後去與邱先生也道聲彆。”

葉琮之叮囑。

“好。”

在葉琮之看不見的地方,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

偌大的院子今日靜得可怕,侍女們雙手捧著匣子綢緞,輕步慢搖,來去匆匆。

從邱禾院子裡出來時,己經過了晚膳時間。

次日清晨,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最後一頓晚飯,回門省親的大嫂也提前回來了,眼眶紅紅地,像是剛哭過。

“王爺,時辰不早了,該走了。”

傳旨太監提醒道。

“請公公先行。”

葉青澤說道。

管家上前,將傳旨太監引到馬車上。

“傾瀾啊,兗京不比北境,進了京萬不可像現在這般毫無顧慮,若是遇到處理不了的麻煩,一定要寫信過來,知道嗎?”

王妃拍了拍葉傾瀾的手。

“娘,我知道。”

葉傾瀾忍著喉嚨的生疼,笑著回答。

“為父雖然己經老了,但鎮北王府仍在,兗京若是有人敢為難你,隻管反擊便是,有爹給你撐腰。”

葉琮之道。

“好。”

葉傾瀾鼻子一酸,輕聲迴應。

“小妹,這白雕原本是我給你準備的及笄禮,今日將它帶上,往後傳信也方便。”

葉青澤指著身旁的白雕說道。

“謝謝大哥。”

葉傾瀾伸手,那白雕便朝她走來。

距離她及笄,還有半年。

看得出,葉青澤很早就開始準備這份禮物了。

縱有千言萬語,此時卻隻是相對無言,隻有王妃婆媳在一旁默默擦著眼淚。

平常幾乎一睜眼就能看到的臉,如今卻怎麼也看不夠。

回京的隊伍越來越遠,變成了黑點。

“爹,娘,大哥大嫂,二哥,我會回來的。”

葉傾瀾翻身上馬。

“王爺王妃,保重。”

喬羽拱手行禮,策馬跟上葉傾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