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國,北境軍營。
演武場被身穿甲冑的將士們重重包圍,眾人目不轉睛地看著演武場上的兩個人影。
眼看著那道青色身影一個剪刀腿將對麵的男子撂翻,周邊瞬間響起了激動的呐喊。
“三小姐威武!”
“三小姐威武!”
“……”在連綿不斷的叫喊聲中,葉傾瀾勾唇一笑,看著倒地的男人爬起來站好:“怎麼樣?
還來嗎?”
男人笑得有些尷尬:“三小姐,屬下服了。”
“回去吧,今日就到這兒。”
葉傾瀾低頭理著護腕,朝著場外走去。
軍士們見熱鬨己經結束,自顧自散開,也有少數人依舊看著葉傾瀾的背影。
“真不愧是王爺的女兒,三小姐這身手,放眼整個北境也少有敵手吧?”
“你懂什麼,邱先生說過,三小姐可是難得的練武奇才,來日超越世子和二公子不無可能!”
“不僅身手好,還能帶兵打仗,隻可惜啊,是個女兒身。”
“……”葉傾瀾腳步一頓,手不自覺收緊。
不遠處站著一位衣著乾練的女子,見到葉傾瀾,快步迎上來,那是葉傾瀾的近衛喬羽:“主子,王妃叫您回去。”
“何事?”
葉傾瀾皺起眉頭。
“兗京的聖旨到了……跟您有關。”
喬羽皺著俊俏的眉頭。
“走!”
葉傾瀾當即翻身上馬。
到達王府時,隻見鎮北王葉琮之帶著妻子站在院內,他們身後的下人跪了一地,背對大門站著的應該是宮裡來傳旨的太監高勝。
眾人麵上都不好看。
葉傾瀾走到二哥葉青雲身邊,靜靜跪下。
那太監一看人到了,打開聖旨開始宣讀:“應天順時,受茲明命;鎮北王葉琮之,率雄獅之眾,平北羌之亂;克敵製勝,捍衛疆土;今受天命,犒賞三軍;著令鎮北王府幼女葉傾瀾進京受賞。
欽此——”葉傾瀾久久不能回神,眼角隻瞥見葉青雲的手在發抖,其他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臣葉琮之接旨,謝恩!”
鎮北王從太監手中拿過聖旨:“皇上垂愛,多謝高公公跑這一趟了。”
“王爺言重了。”
高勝對著葉琮之福身,而後看向葉傾瀾:“三小姐今日拾掇拾掇,明日便隨咱家進京吧。”
葉傾瀾原本垂首不動,聽到高勝叫她才抬起頭來:“好。”
“葉繁,安排公公去休息。”
葉琮之轉頭。
管家應是,便引著那太監退出主院。
院子裡的下人頃刻間散去,一家五人進到正廳,鎮北王妃便落下淚來。
“娘。”
葉傾瀾輕輕叫了一聲。
跟在父兄身邊耳濡目染多年,葉傾瀾怎麼會聽不出這道旨意背後的意思?
說是進京受賞,不說賞的是什麼,卻偏偏點了她的名字,這分明是讓她進京去當一個用來掣肘鎮北王府的人質。
“原以為此次平了北羌,能過一段安定日子,想不到,竟是這種結果!”
葉青雲一拳打到旁邊的柱子上。
“皇上這一出,擺明瞭是要將小妹圈在兗京,爹,咱們真的要讓小妹去嗎?”
世子葉青澤皺著眉問道。
“若是在此之前,將傾瀾嫁出去就好了。”
鎮北王妃拉著葉傾瀾的手,眼淚擦不淨。
然而葉琮之迴應他們的隻有一聲長歎。
“就算我嫁出去了,也會是二哥,不就是去兗京待上幾年嗎?
走這一遭,無妨的。”
葉傾瀾看得明白。
葉家遠居北境,如今功高震主,皇城裡那位坐不住了。
“傾瀾,兗京是什麼去處?
那裡滿是陰謀算計,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可你天性灑脫,不善權謀,哪裡應付得來?”
鎮北王妃想到葉傾瀾要去兗京就忍不住心痛。
“葉家戍守北境忠心耿耿,何至於讓皇上如此猜忌!”
葉青雲說。
葉青澤比起葉青雲更沉穩些,眼下困局,他和鎮北王一樣,束手無策。
“皇上知道父親彆無選擇,若要繼續做這鎮北王,就隻能由著傾瀾進京,鎮北王府是北境的長城,父親若是放棄北境,便是放棄了數萬百姓。”
葉青澤說。
葉家不能離開北境。
“阿嫻,抓緊時間,給傾瀾準備東西吧。”
鎮北王似乎下了決心,對著王妃說道。
王妃抹著眼淚走出正廳。
“你們也出去吧,為父有話對傾瀾說。”
鎮北王看向兩個兒子。
“是,父親。”
二人對視一眼,一起退了出去。
“傾瀾啊……”鎮北王輕輕喚了一聲,聲音哽咽。
葉傾瀾像小時候一樣走過去蹲下身來,頭枕著葉琮之的膝蓋:“爹,女兒自幼習武,到兗京也吃不了虧的,您放心。”
“兗京,冇有你想的那般簡單,如今朝堂紛爭不斷,局勢不穩,為父哪裡放心得下?”
葉琮之年輕時便在兗京,知道那裡有多殘酷。
“爹,師父教我的,我都記得。”
葉傾瀾眼神看似空洞,卻藏著一抹殺機。
“當初不希望你習武,怕你將自己當做男兒,耽誤了終身大事,如今倒是慶幸,稍後去與邱先生也道聲彆。”
葉琮之叮囑。
“好。”
在葉琮之看不見的地方,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
偌大的院子今日靜得可怕,侍女們雙手捧著匣子綢緞,輕步慢搖,來去匆匆。
從邱禾院子裡出來時,己經過了晚膳時間。
次日清晨,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最後一頓晚飯,回門省親的大嫂也提前回來了,眼眶紅紅地,像是剛哭過。
“王爺,時辰不早了,該走了。”
傳旨太監提醒道。
“請公公先行。”
葉青澤說道。
管家上前,將傳旨太監引到馬車上。
“傾瀾啊,兗京不比北境,進了京萬不可像現在這般毫無顧慮,若是遇到處理不了的麻煩,一定要寫信過來,知道嗎?”
王妃拍了拍葉傾瀾的手。
“娘,我知道。”
葉傾瀾忍著喉嚨的生疼,笑著回答。
“為父雖然己經老了,但鎮北王府仍在,兗京若是有人敢為難你,隻管反擊便是,有爹給你撐腰。”
葉琮之道。
“好。”
葉傾瀾鼻子一酸,輕聲迴應。
“小妹,這白雕原本是我給你準備的及笄禮,今日將它帶上,往後傳信也方便。”
葉青澤指著身旁的白雕說道。
“謝謝大哥。”
葉傾瀾伸手,那白雕便朝她走來。
距離她及笄,還有半年。
看得出,葉青澤很早就開始準備這份禮物了。
縱有千言萬語,此時卻隻是相對無言,隻有王妃婆媳在一旁默默擦著眼淚。
平常幾乎一睜眼就能看到的臉,如今卻怎麼也看不夠。
回京的隊伍越來越遠,變成了黑點。
“爹,娘,大哥大嫂,二哥,我會回來的。”
葉傾瀾翻身上馬。
“王爺王妃,保重。”
喬羽拱手行禮,策馬跟上葉傾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