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秦禾站在山頂。

直到萬裡的身影消失在山間小路,這才席地而坐,拿出《風物誌》捧書閱讀。

【……你的弟子韓萬裡折斷一根樹枝,將分叉扯掉,握著光滑的枝條,嘴角上揚~】

【……他將自己比作劍仙,視道路兩旁蒿草為妖魔,揮動枝條橫掃,初春的蒿草嫩尖兒應聲而斷~】

【……你的弟子韓萬裡將枝條舞了個劍花,言道:妖魔不過如此~】

【……他大笑,他很開心~】

“…”

秦禾聞其心聲,捧著書笑了。

這孩子雖然已是煉氣境修士,可總歸還是個充滿朝氣的年輕人。

至於韓萬裡口中的妖魔,絕非杜撰空想,而是真真出現過的。

風物誌中記載著,那年那月那日一妖魔現世,伴隨而來的是肆虐的山火,火勢迅疾,席捲千裡,人與物死傷無數。

而後,各地修行人聯合將其誅滅。

誅滅後,這次聯合的帶頭大哥認為,妖魔應該是凶猛野獸開智演化而成。

如同普通人修行得道呼風喚雨一樣。

就這樣理論基礎奠定完畢,修士們為了防止妖魔再現為禍世間,展開了一場空前獵殺行動。

當凶猛野獸即將被屠戮殆儘時,帶頭大哥又站了出來阻止殺戮,給出了一個大家都覺得很有道理的理由:

‘今日我等將其戮絕,他日門中弟子曆練,殺何物?’

“…”

看到這裡,秦禾皺了皺眉。

講真,這理由是很樸實無華的。

野獸們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感謝他八輩兒祖宗~

【……你的弟子韓萬裡走進樹林,他突發奇想,想要試試這些天修煉的成果…】

【……他看到一塊光滑巨石,走上前,抬起拳頭比量了一下,又摸了摸~】

【……他果斷放棄,尋找其他目標~】

“…”

秦禾翻著書笑了笑。

心說這小子也不傻啊~

【……你的弟子韓萬裡看到一棵倒地朽木,確定了目標。】

【……他走上前,先是抬拳輕砸試了下力道,發現拳頭不疼,朽木無恙~】

【……再次舉拳,加重力道砸下,拳頭微麻,朽木表層枯皮紛飛~】

【……他鉚足氣力,高喝一聲砸下…哢嚓!朽木現出裂痕,拳頭麻且帶有灼感~】

【……你的弟子韓萬裡試探完畢,隨即運轉全身力道於手掌,以《謫仙手》第一式仙人指路,出拳!】

【……轟!朽木中拳,應聲碎裂!】

【……你的弟子韓萬裡看著自己的拳頭,驚奇又興奮,他萬萬冇想到這雙拳頭能如此厲害,他覺得是你教授的好…】

[來自弟子韓萬裡的崇拜敬仰 99]

[寶箱開啟次數 2]

“…”

秦禾停止翻書,有些驚訝的抬頭看向遠方。

在未調動靈力,僅憑肉身力量一拳轟碎朽木,這有點強啊~

這就是最強鍛體境的實力麼?

不對~不對~

這小子除了鍛體境全境最強外,還有一副讓肉身堪比銅鐵的天賦筋骨‘擎天白玉骨’加持,又以謫仙手為攻擊方式打出那一拳。

所以,如此分析的話…

那棵朽木的稀碎是命中註定的。

【……你的弟子韓萬裡轉頭,再次看向旁邊的光滑巨石,活動了一下肩膀,扭了扭手腕,選擇了繼續趕路~】

【……行進半日,終於看到了依山坐落的龍泉鎮,興奮的一路小跑…】

【……跑著跑著,他看到一個孩童跟在一個挑著乾柴的婦人身後…】

【……他見婦人一瘸一拐艱難前行,發現其腳踝滲血,是受傷了~】

【……你的弟子韓萬裡上前,幫助婦人挑柴,收到了婦人的感謝~】

“…”

秦禾聞聲,繼續看書。

心說萬裡這孩子除了腦迴路清奇外,心地是真冇的說。

很善良。

[弟子韓萬裡助人,收到感謝,宗門聲望 5]

“誒?”

“聲望?”

秦禾聞聲,內心激動。

原來聲望是這麼來的。

助人為樂,獲得認可,便能增加宗門聲望。

“好啊~”

秦禾笑了,知道怎麼來的,那這件事兒就變得簡單了。

為師重返仙巔的征途任務指日可待。

興奮之餘,繼續看《風物誌》中關於妖魔的記載。

書接上文,話說那次屠戮凶猛野獸之後不久,又一頭妖魔現世,伴隨而來的是無儘的暴雨,引發鋪天洪水,蕩儘萬裡沃野,所過之處人畜儘滅。

修行者再次聯合將其斬殺,暴雨方纔停歇。

在這之後,又有幾次妖魔出現,帶來的災難也不儘相同。

修行者中的那位帶頭大哥這才意識到,妖魔並不是凶猛野獸開智演化而成,而是另有存在。

所以,他帶領修行對地源界進行了一場近乎犁地般的搜尋,誓必找出所有妖魔,將其徹底誅滅斬草除根。

可最終卻冇能發現任何關於妖魔的蛛絲馬跡。

而後千百年過去,世間再無妖魔現世,那一代修行者也隨著飛昇或者坐化,徹底活在了後人的回憶中。

妖魔也逐漸成為約束小孩兒的最後法寶,常言道:不聽話就會被妖魔抓走。

【……你的弟子韓萬裡好奇,為何婦人獨自一人帶著孩子上山打柴…】

【……深入瞭解後得知,婦人年三十有二,夫早逝,膝下一子,是個寡婦~】

【……你的弟子韓萬裡很開心~】

【……他覺得可以給師父你撮合一下,如果好事成了,那你不僅有了個能乾的媳婦兒,還白白撿了個兒子~】

【……師父你賺大了~】

“…”

秦禾無奈。

怎麼也想不明白,韓萬裡為何如此執著給自己找老伴兒。

好像給自己找老伴兒這件事兒是他的使命一樣。

就很…神奇!

【……你的弟子韓萬裡問婦人,如有稱心郎君,可想再婚嫁?婦人告知,已有媒婆牽線,擇日成婚。】

【……你的弟子韓萬裡先是恭喜婦人,後又有些自責,自責自己來晚一步,讓師父失去了這麼好的女人…】

【……自責了那麼一會兒,他忽然想到,你年歲如此之高,居然一直冇有媳婦兒,或許你命裡就不該有媳婦兒~】

【……這麼一想,他冇理由再自責了,整個人瞬間輕鬆了許多~】

【……你的弟子韓萬裡發誓,一定要打破你命裡無妻的宿命~】

“…”

秦禾捧書,輕搖頭。

無話可說~

【……你的弟子韓萬裡來到龍泉鎮,他將乾柴送至婦人家門口,這纔開始采買生活用度,買完米麪,又去到街邊買了些菜,準備再買些肉~】

【……你的弟子韓萬裡來到肉攤,決定多買點~】

【……他向肉老闆表示買一隻老母雞,外加二十個雞屁股…】

【……他看到肉老闆愣在原地,覺得對方或許是第一次接到這麼大單的生意,是被震撼到了~】

【……他得到肉老闆回覆,雞屁股不單獨賣…】

【……你的弟子韓萬裡撓頭思索,問十個公雞屁股和十個母雞屁股,湊成對能不能賣?】

【……不出意外,他被‘勸離’了肉攤…】

【……他不死心,看向另一個攤販,後者攤手,讓他看清楚,人家是賣活雞的,可不興割屁股~】

“…”

秦禾聞聲。

繼續翻書。

這腦迴路已經見怪不怪了。

【……你的弟子韓萬裡打算去買紙錢,這時,他聽到街麵上驚呼聲四起!】

【……他抬眼看去,正見一頭肩高六尺的巨角公牛在人群中橫衝直撞,有人高呼:牛瘋了!都躲開!彆傷了性命!】

“巨角牛?”

秦禾聞聲,想起來了。

風物誌中有記載,巨角牛頭生巨角、肩高六尺(三尺一米)其力無窮,銅頭鐵骨皮似金石,性情溫順樂於產奶,走路筆直適用耕田,早已馴化為家畜。

被馴化為家畜的牛正常來講是溫順的,平時愛勞動愛奉獻且忍辱負重。

但發起瘋來…那就是愛誰誰了。

更何況這種肩高六尺且皮糙肉厚的巨角牛突然發瘋,對於毫無準備的人群而言就是一場災難。

【……你的弟子韓萬裡原本打算靠向街邊躲避瘋牛,卻看到身旁肉攤老闆驚呼‘我的兒啊!’,又見其慌忙奔出,奈何腳下拌蒜,跌倒在地!】

【……他尋聲望去,見一孩童被混亂場麵嚇得呆立路中,那頭瘋牛踏蹄而至…】

【……千鈞一髮際,他當即衝出,抱起孩童,下一瞬瘋牛至,長若槍戟的牛角直刺後腰,閃避不及!】

“不好!”

秦禾猛然起身。

正翻看的書掉落在地。

心急如焚!

【……你的弟子韓萬裡覺得,這次可能要完蛋了,不能給你養老送終了…】

【……他準備接受命運的安排,但命運好像並冇有繼續要他的命,他回身看到一道身影擋在他麵前,那是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年輕人…】

【……隻見其雙手緊握牛角,雙臂繃起青筋,雙腿呈弓步踏住地麵,與瘋牛角力!同時大呼:快走!】

【……你的弟子韓萬裡立刻脫身,將孩子遞還驚魂未定的肉老闆,回身看時,見那少年正被瘋牛推著犁地般後退,少年本可鬆手脫身,奈何街上仍有驚慌奔躲路人,隻能繼續與牛角力!】

“…”

秦禾聞聲,心中感謝那個少年,更是佩服他的氣力之巨。

與瘋牛角力,勇氣自不用多說。

【……你的弟子韓萬裡來不及多想,大跨步追上瘋牛,縱身躍起高舉右拳,用儘全身力量,以《謫仙手》第二式‘仙人扶頂’砸中瘋牛背脊!】

【……轟!一拳砸落,勢大力沉,瘋牛背脊向下塌陷,背脊骨斷裂…】

【……瘋牛哀鳴,前衝的身形踉蹌,又奔出幾步後轟然倒地…】

“好!”

秦禾激動拍手。

萬裡冇事就好~冇事就好~

揪著的心鬆了下來,心說這孩子的拳頭也忒硬了吧?

畢竟牛骨可比朽木結實多了。

【……你的弟子韓萬裡很亢奮,冇想到情急下的一拳,竟然打癱了瘋牛…】

【……他覺得拳頭麻麻的,揉了揉,疼的他直吸冷氣,再一看,腫了~】

街角茶攤。

一個麵龐消瘦的老頭兒,蜷縮在寬大的黑色袍服裡。

手裡端著茶碗移向唇邊,盯著街麵的眼睛流露著驚訝。

自語道:“僅憑肉身力量轟塌了瘋牛背脊,應是練出了一副上品筋骨,難得…嘿,還是個煉氣境的小煉氣士…擁有上品筋骨的煉氣士,少見,少見~冇想到這小小龍泉鎮,竟還出了個小天才,福氣,真是福氣~”

說到這裡,老者嗦了一口滾燙熱茶。

燙的他跳眉擠眼,口中話語卻未停,笑著道:“嘿~咱家少主也不錯,僅憑雙臂之力握住牛角,便能抵住巨角牛的衝撞,不愧是我天武山年輕一代的頂級天才,一個字,強~”

老者再次看向街麵,見少主與那少年互相拱手鞠躬,互相感謝,他笑了。

心道,少主終於學會交朋友了。

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