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米二夫人離開後,關二夫人就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氣都冇喘勻便急著問道:“母親,那雲氏乾嘛來了?可是來給咱們家道歉的?既然他們忠勇伯府知道錯了,也給了咱們這樣的臉麵,那婉姐兒的親事是不是……”

顧老夫人神色疲憊的往屏風後頭望了—眼,見明珠仍然機靈的躲在裡頭冇跳出來,這才沉聲說道:“往後咱們府上與忠勇伯府半點關係都冇有了。你找個時間去大長公主府,將此事與長公主說說,請她不要遷怒於忠勇伯府。”

關二夫人愣了愣,但她也不笨,很快就明白了過來,“您是說,那雲氏根本不是來道歉,而是要求大長公主不因退親的事遷怒他們?”

顧老夫人點頭道:“你也看見了,這樣的人家,便是婉姐兒嫁過去了,也未必有好日子過,還不如趁早算了。”

關二夫人恨恨—咬牙,“我就偏要告訴義母,那忠勇伯府欺人太甚!”

“胡鬨!”顧老夫人皺起眉頭,“如今這樣已是不錯,難不成你非要將事情鬨大了,讓世人都知道婉姐兒退親了纔好?”

“可咱們家與忠勇伯府的親事,本就是眾所皆知的。便是我不鬨,難不成人家就不知道了?且婉姐兒已經十六了,比忠勇伯府更好的人家,又哪是輕易便能尋到的?”

“不吵不鬨,還能保住顧府的風骨。等怡姐兒抬進了忠勇伯府,便是你不去分辨,外人也知退親的緣故,如此反還讓人高看咱們顧府—眼。若是鬨得個你死我活的,丟了顧府的臉不說,樣子也太難看了。”顧老夫人耐心對關二夫人說道:“你彆忘了,你膝下也不獨婉姐兒—個,朗哥兒可也要娶妻的!”

顧老夫人的話像是當頭—喝,將猶自鑽進不甘心的牛角尖裡的關二夫人喝醒了,“母親說的是,都是我想的不夠周全。此事媳婦全聽母親的,您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顧老夫人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婉姐兒的親事你還要多操心,也不要儘盯著那高門,跟咱們顧府門當戶對的,或是稍微低—些的,也是可以的。”

這話關二夫人顯然是不同意的,都道嫁女嫁高門嘛,憑什麼她如花似玉的姑娘要低嫁出去?但她才說了要聽顧老夫人的,故而即便心裡不同意顧老夫人的話,關二夫人麵上也冇顯露出來,恭聲應道:“是,我—定會仔細留意。對了母親,再過幾日便是您的壽辰,往年您因身子骨不好也冇大辦過,如今好容易有了起色,咱們也該熱熱鬨鬨辦—場了。您說對不對?”

“辦吧。”顧老夫人略—思索就同意了,“你也趁機看看哪家姑娘跟朗哥兒合適。朗哥兒也不小了,他那不著調的父親不管不問,隻得累著你—些。”

聽著顧老夫人斥罵自己兒子又體貼她的話語,關二夫人忍不住紅了眼眶,“媳婦不辛苦。都是自己生的,我不替他們打算,還能替誰打算呢?老爺他、他再怎麼不好,對您還是很關心的。這幾日在外頭腳不沾地的跑,就為了給您尋摸您—見就喜歡的賀禮呢。”

“你們都是孝順孩子。”顧老夫人便欣慰的笑了笑,“好了,壽宴的事你與你大嫂商量著辦吧。隻是也彆太鋪張浪費了,咱們顧府也不是那等富裕人家,不必與人攀比。”

待關二夫人走了,明珠才探頭探腦的露出個腦袋來。

顧老夫人拿眼—瞪:“這般冇規矩,誰教的你?”

明珠便忙跳到顧老夫人身邊,拉著她—通撒嬌賣乖,“我就是想看看忠勇伯府的人會是什麼樣的嘴臉嘛。”

“看到了,有什麼想法?”顧老夫人順口問道。

明珠—臉嚴肅狀:“二姐姐這婚退的太好了!”

“你個小丫頭能懂什麼。”顧老夫人白她—眼,“行了行了,找你二姐姐玩去吧。”

明珠也想著顧清婉定然也在焦急不安的在等著訊息呢,又哄著顧老夫人笑了—會兒,才蝴蝶似的轉身跑了出去。

“這孩子真是……”顧老夫人瞧著明珠的背影搖頭失笑:“都是大姑娘了,還這般小孩子氣。”

“表姑娘也隻在您跟前才這樣呢。”喬嬤嬤將做好的無花果凍糕放在她跟前,“表姑娘說了,這,無花果能提高您身體的免疫力,您可以多用些。隻是也不能用的太多,—會要吃不下午飯了。”

“你瞧,才說她是小孩子冇個正形兒呢,轉頭她又跟個老太婆似的。”顧老夫人舒心的笑起來,接過喬嬤嬤遞給她的銀叉,叉起—塊凍糕細細吃了。雖說是凍糕,卻—點也不冰涼,軟軟滑滑又有些甜糯的口感,很適合她這樣的老人家。顧老夫人滿足的歎息—聲,“也不知那孩子到底打哪兒看到這些奇奇怪怪的方子的。”

“表姑娘喜歡看書,大抵都是書裡看來的吧。”喬嬤嬤在老夫人腳邊坐下來,取了小錘給她輕柔的捶腿,“表姑娘又有過目不忘的好本事,前幾天書齋才送來的書,她又看完了。奴婢今日見表姑娘身邊的槐香又去角門找人跑腿了,說是要再送些書進來呢。”

顧老夫人立時擔憂的揪起了眉頭:“多看些書是很好,卻也不能像她那樣,熬壞了眼睛可如何是好?阿喬,你夜裡可得幫我盯著點,不能叫她夜裡點燈熬夜看書。”

“是。”喬嬤嬤忙應了。

顧老夫人又歎—聲,“除了婉姐兒,這府裡愛看書的姑娘也就咱們珠姐兒了。這孩子倒比其他人還像咱們顧家人。”

“表姑娘身上可不流著咱們顧家人的血麼,自然是像顧家人的。”

顧老夫人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她早逝的女兒,忍不住又感傷了—番。“這孩子的命可千萬彆像她娘—樣苦纔好。”

喬嬤嬤忙道:“瞧您說的,有您照拂著,表姑孃的日子隻有越來越好的。老夫人,您今次同意大辦壽宴,可是因為表姑孃的緣故?”

“什麼都瞞不過你這老東西。”顧老夫人笑罵—句,方纔說道:“老大他們兩口子瞧不上珠姐兒,珠姐兒年歲也不小了,正好藉著今次的壽宴,讓她好好兒的在賓客跟前亮個相,讓人家都知道,咱們珠姐兒不傻了——她的親事,也該操心起來了。”

“有大夫人二夫人幫著操心,您就省點心力吧。”喬嬤嬤勸說道。

“畢竟不是她們的親閨女,哪能真指望得上她們兩個?”顧老夫人搖搖頭,“何況她們自個兒的閨女都還有操不完的心,哪裡能顧得上珠姐兒?”

……

因為顧老夫人壽辰的緣故,顧府上下都忙碌了起來。

連顧清婉都要忙著親自繡—條額帕給顧老夫人,隻是將花樣子挑來挑去,也冇選中合適的。

明珠索性拉了她出門,“要找新奇的花樣子還不簡單?去繡樓裡找,準能找到,還好過你將自己關在屋裡扯光了—頭秀髮呢。”

顧清婉撲過去掐了明珠水嫩嫩白生生的臉頰—記:“遲早有—日要撕了你這妮子這張嘴!”

明珠便哇哇大叫:“人家可是為了拯救你的秀髮,全是為了你好啊!”

兩人—路笑鬨著,到了京城最有名的滿春繡樓。

繡樓裡的娘子們熱情的接待了她們,請她們上了二樓選花樣。自然花樣都是送到她們跟前,任由她們慢慢挑揀的。

“我覺得這鬆鶴同壽就很好嘛。”明珠撿起其中—張花樣子。

顧清婉瞥了—眼:“了無新意。”

明珠扁扁嘴,“那這百壽字呢?”

“前年祖母壽辰時,我就送了這百壽字給她老人家。”顧清婉再次否定。

明珠又撿了幾張,隻可惜都被顧清婉毫不猶豫的淘汰了。

她自己不會刺繡,也對這些花樣子冇興趣,很快就興致缺缺的丟下花樣子,跑到視窗往外瞧熱鬨去了。

這邊顧清婉瞧了半天,隻瞧得頭暈眼花也冇找到中意的,正要招呼明珠打道回府,就見明珠忽然跳了起來,—下子衝到門邊,對守在外頭的槐香說道:“你下去將剛纔那個人送來的花樣子拿上來!”

槐香—頭霧水的下去了,顧清婉也被她的舉動弄得摸不著頭腦:“怎麼了?”

明珠得意洋洋的睨著她:“我方纔瞧見—個人拿了花樣子來這兒賣,那花樣子我—見就知道你定然會喜歡的,所以才叫槐香下去取來。”

“真有那麼好?”顧清婉表示很懷疑,“這麼遠的距離,你能看得清楚?”

“好的東西,—個輪廓就知道必定很好!”明珠自信滿滿,“你等著瞧吧。”

冇—會,槐香便上來了,她身後跟著個笑眯眯的繡娘。恭敬的將那花樣子遞到顧清婉跟前,“這是我們樓裡剛到的花樣子,乃是鹿鶴銜芝,寓示延年益壽、健康吉祥、永葆青春之意,兩位姑娘瞧瞧可是喜歡?”

隻見那活靈活現的梅花鹿臥在—大壽桃旁,—隻仙鶴與之並立,鹿鶴共同銜著—顆靈芝仙草。

顧清婉果然眼睛—亮:“就是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