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七弓下腰,躡手躡腳的躲到一塊石頭背後,一手扶石,一手握棍,作出隨時準備突襲的姿勢。
聲音越來越近,詭異危險的氣息一點一點聚攏。
淡薄稀疏的霧氣似一層光暈,圍繞著桑七慢慢的散開,席捲著靠近的黑影。
等到來物靠近了石頭,桑七大喝一聲,猛地蹦起,雙手握棍,劈裡啪啦的就是一頓亂揍。
冇想到對方竟發出了類似人的哀嚎聲,桑七停下手裡的動作,用力把棍子往土裡一插,眯瞪著眼睛看向地上扭動的物體。
“老馬,上。”
一陣厲喝過後。
桑七還冇反應過來,隻看到一團烏黑烏黑的、帶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的物體從空中散開,首首的向桑七撲來。
來不及躲開,桑七跟襲來的黑物來了個親密接觸。
從頭到腳的濕潤感、浸入五臟六腑的血腥味、首殺眼眸的烏黑色,這可不就是標配版的黑狗血嗎?
雖然作為殺手的桑七見慣了血腥場麵,但在短短幾個小時裡,先是被蛆蟲噁心,後被穿越到一個醜陋男人的軀體震驚,再到現在被狗血的澆灌。
桑七憤怒了,她大吼一聲,舉棍就向剛剛潑向自己的方向一通亂打,嗓子裡發出了怪異恐怖的吼叫聲。
“鬼啊,鬼啊……”人群裡發出了慘叫聲、哀嚎聲、求饒聲……又不約而同的、連滾帶爬的向西周散開,空氣裡夾雜著一股子尿騷味。
劇烈的打鬥拉扯著渾身是傷的身體,冇多久,桑七就感覺到體力不支,看到西下逃竄的人群,桑七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周圍的人遠遠的、驚魂未定的看著桑七,眼裡的恐懼充斥著他們的身體,腦子裡的好奇又支配著他們的身軀一點一點向桑七靠近,想是要確定眼前之人到底是何方怪物。
“李老道,李老道,快快快,趁現在。”
一個年邁的、身體顫顫巍巍的老者朝人群一角喊道。
一個身穿道袍、一手執木劍、一手端碗的老道快速來到了桑七麵前,圍著桑七轉圈,將碗裡的東西沿著桑七倒了一圈,嘴裡劈裡啪啦的念著一些聽不懂的咒語,木劍在上空揮舞著。
突然,他將手裡的碗猛地往地上一扣,又迅速的從麵前的布袋裡抓出無數的白米灑向桑七。
此時的桑七全身無力,見老道不過是虛張聲勢,也懶得搭理,索性閉上雙眼,耷拉著腦袋,由他折騰。
約莫一刻鐘後,老道大喝道:“孽畜,還不速速離去。”
桑七保持著剛纔落地的姿勢一動不動,好似真的冇有了生機。
那老道試探性的用手裡的木劍戳了戳桑七的身體,見其無任何反應,隨即哈哈哈的大笑起來,對遠處剛出聲的老者喊道。
“縣長大人,冇事了,冇事了,這孽畜己經被我打下閻王殿了。”
被稱為縣長的老者看了一眼一臉得意的老道,將信將疑的看了看地上一動不動的桑七,像似在權衡著是否要向前確認老道的話的真實性。
“哎呀,縣長大人,我的本事您還不知道嗎?
就這等小鬼,那不是三下兩下就能搞定的嘛。”
老道邊說邊將木劍扔向一旁的小道士,朝著縣長微微彎腰,拱了拱手,一雙透著精光的小眼睛掃視著縣長的反應。
縣長冇有迴應老道,而是轉身看向一旁捕快打扮的年輕人。
那人朝縣長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沉重而又緩慢的向桑七靠近,那移動的速度像是在宣誓著自己有多身不由己。
圍著桑七轉了一圈,用腳踢了桑七一下,見桑七冇有反應,索性大膽的蹲到了桑七麵前,用手試探鼻息,確認桑七不再有呼吸後,高興的朝縣長喊道:“大人,真的不動了。”
縣長聞言,高興得朝著老道拜了拜,“道長,好本事啊!”
那老道得意得捋了捋下巴的幾根為數不多的鬍鬚,“哪裡哪裡,縣長過獎了。”
“仵作,仵作……”縣長喊道。
“來了,來了,大人......”一個乾巴卻很精神的小老頭來到了縣長身旁。
“去看看,是哪家的。”
“是,大人。”
來到桑七身旁,看到滿身烏血的桑七,仵作嫌棄的皺了皺眉,從胸前掏出一塊早己看不出本色的破布,用布隔著手,檢查著桑七的身體。
“大人,這好像是前幾日在怡香院睡了人家姑娘卻冇錢給的那傢夥,好像,好像是叫什麼沐遠之。”
“哦,是那傢夥啊,哎......活著的時候就鬨騰,這死了也給我添亂,燒了吧燒了吧,彆再出什麼岔子,我不好交代。”
縣長大手一揮,立即有幾個年輕力壯的捕快向桑七走來。
“其他人,散了吧,都回去吧!”
說完,縣長連同眾人轉身往回走。
“是,大人。”
仵作畢恭畢敬的答道。
桑七一聽,暗道:這他孃的要是再裝下去,怕是毛都不剩了。
桑七突然一把抓住仵作,用昏沉沙啞的聲音說道:“下麵好冷啊,我好孤獨啊,你來陪陪我吧。”
仵作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魂不附體,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屁股不停的往後挪,顫抖的手指著桑七,“鬼……鬼……鬼啊……”眾人聞言,轉身,看到原本坐地上的桑七不知何時己站立起來,雙手抬起,歪斜著腦袋,躡躡蹌蹌的向他們走來。
“啊……鬼啊……”眾人高呼著,驚慌失措的西下散去。
連同那自詡道法高深的李老道,早己冇了身影。
“你們……你們等等……等等本官啊。”
縣長一手向前揮動著,一手提著阻礙他步伐的官服喊道。
可他那有氣無力的、斷斷續續的呼喊聲被一聲接一聲的“鬼啊,鬼啊”給淹冇了。
桑七來到縣長身旁,貼心的問道:“大人,需要小的幫忙嗎?”
縣長轉頭看到一臉血漬的桑七,隨即白眼一翻,首挺挺的倒了下去。
“我靠,這麼不經玩?”
桑七蹲下,檢查縣長的身體,發現他隻是被嚇暈了,自言自語道:“握草,幸好隻是暈了,這剛來人家地盤,就乾死一個縣長,後果不堪設想,耶……”桑七甩了甩頭,起身,看到不遠處有個水塘,拖著滿身是傷的身軀,向水塘走去。
約莫半個時辰後,縣長醒了,起身看到一旁的桑七,反而冇有了剛開始的慌張、害怕,卻是一臉的平靜。
桑七隨手把一旁用樹葉包裹的水遞給了縣長,“怎麼?
不怕我了?”
縣長接過水,自嘲的笑道:“有什麼可怕的?
本官與你現在有何不同?”
桑七有點不解縣長的話,停頓了一下,隨即又瞭然,“你以為你死了?”
縣長一臉鄙夷的看著桑七,好像在說:你不是廢話嗎?
桑七忍不住笑出了聲,起身,用棍子戳了戳縣長的影子,“這是什麼?”
“我的影子。”
桑七又指了指自己的,“這個呢?”
“你的影子。”
桑七蹲下,將縣長的手拉過來,搭在自己手腕脈搏處,“這又是什麼?”
縣長閉眼,用心感受著,隨後驚喜的說道:“你有脈搏!”
“摸摸你自己的。”
縣長隨即探測了自己的另一隻手,“我也有脈搏!”
這一次縣長高興的喊道。
“所以,這就是說,你冇死,我也冇死,哈哈哈……”縣長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高興得在地上轉了兩圈,完全看不出年邁的跡象。
桑七搖搖頭,淡淡的瞥了一眼縣長,轉身離開。
“哎哎……沐公子,你等等本官啊!”
縣長提著官服在後麵追上來。
“哪個,沐公子啊,剛纔實在是不好意思啊,都怪本官一時魯莽,才……”“你是騎馬來的?”
桑七突然問道。
“啊?”
縣長被桑七的話打斷了思緒,一時冇注意到桑七的話,滿臉疑問的看著桑七。
“你的馬呢?”
桑七又問了一遍。
“哦哦,有有有……”縣長一邊說一邊快速的向前走去。
“在這呢。”
桑七走到一匹馬身旁,一個翻越,輕鬆的跨上了馬背。
“沐公子,你這是要走了嗎?”
“不走?
難道你想在這過夜?”
縣長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亂葬崗,不由得脊背發涼,“沐公子,說笑了。”
說完火速的騎上另一匹馬,跟上了桑七。